眾人聽到這裡,揪著的心這才好受了起來,似乎隨著兩位老人的講述,他們也跟著見證了小孩的痛苦和絕望,一家人的悲痛欲絕。
“……接下來半年,對於孫老頭一家來說,就像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終於從深淵踏入了地麵,明明的化療結果一次比一次好,甚至達到了出院指標,重新回到了學校,雖然背負了很多債務,但是孫老頭一家仍然很高興……”
然而,周圍卻沒有任何人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心裡一緊。
因為如果孫偉明的情況樂觀的話,孫老頭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今天就不會在這裡聽到這麼一個痛苦悲傷的故事。
孫老頭摸著眼淚,哽咽的聲音帶著嘶啞,“明明出院後,信誓旦旦跟我說要努力讀書,將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然而,隱藏在對未來憧憬的背後,有一件事全家始終不願去想——接受化療並好轉的病例種,仍有約70的概率獲得緩解的急性脊椎係白血病患者最終複發。
70,意味著10個人中有7個人會複發,100個人中有70人會複發……
這個比例高到嚇人,即使孫老頭一家不願意去麵對,但它依然存在。
阮暮雲也想到了這點,孫老頭現在這副樣子,顯然是孫偉明的病情複發了。
“就在我們以為一切苦難都挺過來的時候,老天再次跟我們開了個玩笑,明明回校沒多久,在一個檢查中被查出指標異常,病情複發,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部化為烏有……”
卷土重來的病魔破壞力更大,無論是明明的身體,還是這個負債累累的家,都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將這個無處漏風的家吹散。
孫老頭痛苦得腸肝寸斷,緊緊咬著牙,一絲鮮紅的血液緩緩從唇角溢出。
阮暮雲一驚,好在早就已經開好了藥方熬藥,阿大此時正好端著藥過來。
阮暮雲也顧不得燙,扶著孫老頭搖搖欲墜的身體,強行將湯藥對著他的嘴灌了進去。
湯藥剛灌進去,孫老頭吐血立馬止住,青白的臉色肉眼可見紅潤了起來。
在場的眾人見狀連呼神醫。
孫老頭此時滿心悲切,想到孫子這次若是挺不過來,麵臨的將是陰陽相隔,人財兩空。
他一想到那種淒慘的場景,悲切不已。
他想到了最近為了孫子第二次化療,兒子孫強不僅要麵臨高強度的工作壓力,每天下班後就拿著手機到處打電話借錢。
一家人也都在想法設法拚命湊錢,但距離第二次化療的費用還是遠遠不夠。
現實的殘酷和前途的渺茫吞噬著每個人臉上的細微表情。
他們一家就跟那些等在icu門口的病人家屬們一樣,匆忙的腳步和倉皇的眼神割裂開來。
和一開始的確診病情相比,孫偉明病情的複發,讓一家人心底徹底蒙上了一層陰影,麻木的神情多了幾分淒愴,心底已經漸漸開始做起了最壞的打算。
可是人往往就是矛盾動物,明明知道前途茫茫,卻還是對著醫院的牆壁、長椅、樓道祈求,萬一呢?
特彆是幾天前,看到身患絕症,本該命不久矣的張景琛病情大好,徹底根治的情況。
這件事就徹底在孫老頭心底紮下了根,他跟張國潮關係好,張國潮兒子小的時候,在村裡的大河邊遊泳溺水,孫老頭巧好經過救了一命。
所以孫老頭求上門來的時候,張國潮到底沒忍住,答應幫他引薦阮暮雲。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前腳離開,孫老頭因救孫心切,一個人連夜跟著離開了。
孫老頭不舍得花錢買票坐車,所以在路上走了三天三夜,磨破流了一老人鞋,才到達金陵城,找了家小賣部給張國潮打電話。
張國潮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憔悴不已,消瘦異常,腳跟磨破了好幾層皮,鮮血淋漓,破了好幾個洞的棉衣,穿在他身上空蕩蕩。
孫老頭手裡捏著一個破舊小包,局促不安看著張國潮。
張國潮能想象得到這包裡裝得不是什麼行李,而是孫老頭帶的在路上吃的乾糧。
他當即紅了眼眶,卻在麵對著孫老頭局促不安的時候,強忍著沒有讓眼淚下來,聲音低啞問道“老哥,你……”
孫老頭咧嘴一笑,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抹憧憬。
他說“老張啊,我孫子明明還小,他得健康長大,得好好讀書上學,得和其他人一樣活著,走完哪怕再平凡的一生。“
這一句話,讓張國潮的眼淚徹底下來了。
所以剛才孫老頭衝出來對阮暮雲下跪的時候,他沒有上前阻攔。
孫老頭的心境,他最能感同身受,當初張景琛癱瘓被判時日無多的時候。
他當時跟瘋子沒有任何區彆。
隻要聽到一個渺茫的希望就跟瘋子一樣,給人下跪,隻要能救孫子的命,就是讓他做牛做馬都願意。
阮暮雲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聽完孫老頭的故事,再回看前兩天在推送上看到的逃稅漏稅幾個億的新聞。
心酸之餘,隻覺得這個社會十分諷刺。
有人砸鍋賣鐵救孩子,有人生而不養,有人想儘腦汁棄養。
阮暮雲在心裡一歎,生活的悲哀,往往是命運的造化弄人。
有神醫係統在手,有功德點在手。
孫偉明的血癌,她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