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衝到她身邊與她配合著擊殺了敵軍的將領。
他們二人向來最是默契的,就像阿落不說,他也知道她使出那一套劍法,分明就是在告訴他眼前的嘉月郡主就是阿落。
那場仗打完之後,他曾主動向阿落示好,卻被她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然後他就發現,她的身邊站了一個如清風朗月一般的少年。
是了,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嘉月郡主是早就成親了的,據說夫妻二人還很是恩愛。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想著沒關係,這輩子能夠再見到阿落,就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他不敢再奢求太多,能多見她幾次,就已經是賺到了。
再後來,他便一直在暗中關注著阿落,在她陷入危險的時候幫過她幾次。
他有些欣喜地發現阿落對他的態度在一點一點改變。
玉林關瘟疫的時候,她甚至對他說“我需要一個人在城外與我配合,能在我不傳書信的情況下得知我每一步棋的動機,那個人隻能是你,旁人沒有這般默契,我信不過。”
她說“程臻,秣陵的百姓就交給你了。”
他想,這輩子還能得她如此信任,便是拚了這條命又如何?
沒想到這句話,一語成讖。
那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淬了毒的短劍劃傷。
阿落說劍上很有可能淬了毒,他又何嘗不知道,手臂上異樣的感覺早就已經告訴他,這毒甚至都不是尋常的毒。
他支開了阿落,問起那個從京城來的許太醫,他還有多長時間。
許太醫仔細檢查了一番後,神情越來越凝重,最後道“我現在就寫信給郡馬,他醫術超群,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笑著搖了搖頭,讓許太醫將這事先瞞著阿落,畢竟如今正是備戰的關鍵時刻,他不想讓她分心。
許太醫掙紮許久,最後還是同意了。
阿落去見敵軍的前鋒的時候,他心裡知道她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執意要陪她一起去,隻不過是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多看看她。
他看到了她兒子的畫像,圓滾滾的一團,可愛極了。
他年少時期也曾想過,等他們成親了,一定要生一個小孩子。那時候在他的想象裡,他們的孩子就長這樣。
他在心裡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他這幾日越發虛弱,許是大限將至人都是有感覺的,他這幾日越發沒有心思專心備戰,腦子裡全是他和阿落年少時期的記憶。
那時阿落還會親昵地喚他“阿臻”,看向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就像看如今的郡馬一樣。
見完李清遠回去之後他就倒下了,再也沒能起來。
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他聽見阿落破門而入,衣袍上帶著血腥味和硝煙的味道。
他聽見她喃喃道“程臻,你不欠我什麼,從來都不欠,反倒是我欠你良多。”
她說“你可不能就這麼去了,不然那些恩情我找誰還去。”
她說“你再堅持一下,等你醒來,我再也不故意冷落你了。”
他很想起身笑摸摸她的頭,可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四肢更是沒有辦法動彈。
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在想,若是當初,宣德四十三年那個春日,他沒有思慮那麼多,隻不顧一切地逃出去陪在她身邊,那麼如今他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明明是他先遇見她的,明明是他先喜歡她的,他們明明就快要成親了,明明就差一點點,他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想,若有來世,他一定不會再猶豫,他一定會拚儘全力站在她身邊,不再留她一個人麵對那十幾萬大軍了。
可是這些話,他卻再也沒有機會說給阿落聽了。
他和阿落,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