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想起雷恩的話,活著就是痛苦。
“是嗎?瑪麗的目光落到劉展毛線帽下的鼓包,“那個渾蛋。
“他說得沒錯。高高的雪山不會讓我們覺得舒適,我們能感受到的隻有疼痛。?等你感覺不到疼痛的時候,?那才真的要開始擔心了。
“劉展,?你不會有事吧??我穿得像個聖誕老人,?可你。?瑪麗上下打量著劉展身上胡亂拚湊的衣服,?他的衣服十分單薄,?甚至沒辦法把身體全部包住,?“你會不會穿得太少了?
“我們剛睡了一個晚上,你就開始挑剔我的穿衣品位。
“女人必須維持一定的水準。”
“你就當我現在穿的是內衣。”劉展說著開始動手拆掉屋頂,把長短不一的繩子和塑料布歸攏到一旁,?然後蹲在地上撕扯塑料布。
他用打火機把長些的繩子燒斷,?再將一截截短繩拆成多股。他拿起一塊塑料布,?用繩子鬆鬆地綁在自己胳膊上,?讓塑料布不會滑脫,?他沒有捆太緊,?否則血液會無法流通,?緊接著他開始往塑料布裡麵塞稻草。
瑪麗在旁邊不解地看著他。
“我承認,?不太雅觀,?但總比挨凍強。”
劉展大聲說。?他挑了一塊大點的塑料布,?在中間扯了個洞,?從頭上套過去當鬥篷,然後用繩子把鬥篷固定在腰間,?跟剛才一樣,?往塑料布裡塞滿稻草。
“可以隔絕空氣,?保持體溫。?他接著說,?“跟網眼背心的作用一樣。
你看起來像是稻草人爺爺。”
瑪麗對劉展山新衣服搖了搖頭,?“你穿成這樣,?讓我很難把你的話當真。
“我穿成這樣,?是因為我是非常當真的。??劉展把剩下的大塊塑料布疊好,?用繩子捆紮結實,?背在肩上,?“以防萬一。
“萬一什麼?
“真希望我能知道。
本就破敗不堪的牧羊人小屋現在快變成一片廢墟了,?劉展卻還嫌拆得不夠徹底。
他把支撐牆壁的樹枝和大木棍一根根抽出來,?選了兩根比較結實的挺直木棍。?“登山手杖。”他說著把小的那根遞給瑪麗。
他們朝屋外走去,?充當大門的膠合板在他們麵前轟然倒下,砸得積雪四濺開來。?出來後他們才意識到,?這間小破屋的作用有多大,?雖然他們昨晚在屋子裡快凍僵了,?但現在屋外的空氣可以用嗬氣成冰來形容。
這時,?瑪麗突然想起她買給劉展的禮物,?她翻遍全身的口袋,最後總算找到了,?“哦,?給你這個。
“這是什麼?
瑪麗遞過來的是一個獎章,?紀念柏林大捷的紅軍獎章。
“獎章??獎勵我跟你上床嗎??你給每個男人都發一塊獎章??聽說你是按十分製打分的,?可是獎章?
他們還停留在彼此試探的階段,?總想爭個高低上下,?誰也不肯讓步。
“你是頭蠢豬,劉展。”
“瑪麗,?那你就是瑪麗從劉展的眼神讀懂了他還沒說完的話,?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都在劉展眼底。
劉展把她攬入個中,?用溫暖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他們相擁在一起,?分享著對方的一切,?他們感受到的不僅是對方的體溫,?還有彼此複雜交織時感情,?也包括隱藏在兩人內心深處的恐懼。
“哦,?我也有東西給你。??劉展的手伸到塑料外套裡麵,?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瑪麗看見劉展攥著的手表。
“給你的,?能帶來好運。”
“回家時再給我。”
瑪麗看了一眼手表,搖了搖頭,“你幫我保管,劉展。”
“等我們回家時,我要給你的不止一個棋子。
“請客。”
“走吧。?瑪麗歎了口氣把劉展推開,?“最後到阿富汗的那裡要他們背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出發了,前麵的山峰被霞光染成極光。
鮮豔的紅色,像是一個雪地怪獸正張開血盆大口,等著他們送上門。
他們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地麵的積雪上結了一層冰,?他們無從知道冰層的厚度,?所以也不知道踩碎冰麵的後果會是什麼,?每往前一步都等於是在進行一場生死博弈。
他們不知道冰麵下的積雪踩下去是否安全,?不確定下一步會不會踩到懸崖邊的薄冰,?然後一路墜入穀底。
厚厚的積雪同樣阻礙了他們前進的腳步,?有些地方的積雪幾乎可以沒過膝蓋。
太陽漸漸升高後,?融化了冰層表麵,?又害得他們不停地滑倒。
儘管每前進一步都異常艱難,?但不可否認的是,?眼前的雪山有種天然去雕飾般奪目的美麗。?清晨的空氣如水晶般乾淨透徹,?一眼可以望到幾英裡開外。?雪鷹在他們頭頂的高空盤旋,?大風將遠處山頂的積雪吹落,?隨風飛舞的碎冰粒映射著陽光,發出璀璨的光芒,像一團團火焰在空中綻放。
從幾百英尺的高處往下,?層層疊疊的瀑布蓧凍成形狀各異的冰掛,?如同無數旋轉纏繞的雕像定格在空中,令人歎為觀止。
他們走了兩個小時後,?停下來稍事休息,?劉展整理了一下他的外套,?然後他們又走了兩個小時,?他們一整天就是這樣走走停停。
劉展教瑪麗把雪捍成一個硬球,?放在手心慢慢融化成一潤調時小,可以喝了解渴,高海拔地區的空氣寒冷乾燥,每次吸氣都讓他們的鼻子和口腔感到刺痛,而在危機四伏的雪地上,體力的消耗讓他們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