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師長一口氣把水喝完,緊接著又來到了作戰地圖旁,指著張家口以南35公裡的方位繼續補充道:
“就在半個小時前,我們師的偵察連發現包圍圈內的敵人有異動。隻可惜戰士們的日語都是二把刀的水平,隻聽懂了板載、七生報國之類的屁話。”
“不過這些關鍵詞也夠了,結合鬼子們正在分發彈藥和武裝傷員的信息,我們師長做出了判斷:鬆井節要玩命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最遲拂曉,這幫畜生就得喊著口號萬歲衝鋒。”
此話一出,楊CW眼中的精光暴漲。他先前之所以忙得焦頭爛額,就是為了以最小的傷亡全殲包圍圈內的獨立混成第15旅團,給全國軍民打個樣。
現在倒好,鬼子主動放棄蹲坑,那不就等於尋死嘛。
突圍?萬歲衝鋒?裝甲部隊最喜歡撞上步兵了!要是地形合適,他定要讓鬆井節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鐵犁翻麥浪。
想到這裡,楊司令看向自家參謀長,立刻按照原定計劃做出了戰術部署。
“傳我命令,讓裝甲二師向察、冀交界處移動,隨時做好反衝擊的準備。對了,再帶上一個連的噴火坦克。”
“二半夜,又是跟步兵作戰,這玩意絕對有奇效。”
考慮到日軍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推測,向來穩健的楊司令略一沉吟,又在作戰地圖上重重畫了個紅圈。
“留一個裝甲連在萬全方向當預備隊,那群滿腦子都是突擊腚的瘋子,還指不定從哪個鬼地方蹦出來喊板載呢。”
“萬一他們要是真瘋了,22輛T3485配合一個步兵師,也能輕鬆地乾掉獨立混成第15旅團。”
眼瞅著老戰友部署完了裝甲部隊,在一側旁聽許久的蕭司令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對劉副師長叮囑道:
“稍後我會直接聯係你們師長,要求師屬炮兵團及下屬各炮兵單位立即展開彈藥清點工作。”
“你可以趁現在的空檔,想一想哪支部隊的彈藥儲備不是很充裕,特彆是那些基數不足三個的一線戰鬥單位。”
“如有彈藥短缺的,不用請示,你可以立刻去後勤運輸團。我要在一個小時後,看到所有炮位都堆滿彈藥箱!”
豪橫,無比豪橫。
綏遠軍區背靠同蒲、平綏兩條鐵路,這兩條鐵路如同輸血的大動脈,每天都在將彈藥物資源源不斷泵入先遣部隊。
而蕭司令,更是主打一手我可能不清楚敵人何時進攻,從哪進攻,但我知道部隊到底有多少彈藥庫存。
按照現在這個情況發展,未來絕對不會再出現什麼雙手一攤,背過氣的糟糕場麵。
“是!保證完成任務!”
······
一個半小時後,綏遠軍區54師一線陣地。
標準規模的戰壕中,54師一團團長再次紮進前沿,開始逐個掩體檢查火力配置。
他身邊的二營長正蜷縮在沙袋壘成的指揮位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Mas40步槍的保險栓。
左側的重機槍位,哈奇開斯的副射手用沾滿油汙的布條反複擦拭彈鏈,金屬碰撞的細碎聲在深夜中格外刺耳。
幾名戰士剛要起身報告,就被他伸手製止。
“行了,都趴著彆動,也不用管我。我就是來轉一轉,看看你們這的防炮洞挖得夠不夠深。”
也許是等得有些無聊,眼瞅著自家團長從身邊路過,一名戰士果斷開口,壓低聲音向頂頭上級問道:
“團長啊,這獨立混成第15旅團的鬼子怎麼還沒動靜?難不成是偵察連的情報出了什麼問題。”
“敵人再不突圍,這天都要亮了。到時候頭頂有飛機,地麵上又有坦克,恐怕就算是華北方麵軍直屬部隊出兵接應,他們也逃不出包圍圈。”
此言一出,54師一團團長擺了擺手,直接否定了師部直屬偵察連會出錯的可能性。
以他從軍多年的經驗來看,鬼子們現在還沒發起進攻,無非就是想借助天亮前的霧氣做掩護,順便再耗一耗己方的耐心與精力。
想到這裡,他先是用潛望鏡看了看預設的交戰區,緊接著語氣輕鬆地回應道:
“該急的是鬼子才對,你急什麼。不管敵人有什麼小手段”
一團團長的話剛說到一半,遠處三團陣地突然傳來一連串迫擊炮的悶響,刺耳的發射聲硬生生截斷了他的話音。
他猛地撲向觀察口,恰好看見第一發照明彈如同銀色的彗星劃破夜幕。
鎂粉燃燒的刺目光芒在二百米的高空炸開,霎時將整片預設交戰區照得慘白。
很快,第二發、第三發,直到整個炮兵連的照明彈發射組開始急速射,整片天空仿佛被潑滿了水銀。
強光照射下,戰場的每一處細節都纖毫畢現。
“快看!是鬼子,獨立混成第15旅團從林子裡衝出來了!”
聞言,一團團長立刻朝著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數千名日軍正以三列楔形隊形從山林中湧出。
最前排的佐官們高舉武士刀,刀鋒反射著照明彈的冷光。
第二列的傷兵拖著殘肢,自願為身後的士兵充當人肉盾牌。他們用繃帶將手雷捆在胸前,導火索統一朝外。
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景象的確會讓綏遠軍區的戰士們永生難忘。
“天鬨黑卡!板載!”
“開火!所有人全部開火!”
敵我雙方幾乎同時爆發出怒吼,但戰壕內外卻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54師的陣地上,哈奇開斯機槍的氣冷散熱裝置騰起白煙,黃銅彈殼叮叮當當砸落在戰壕底部,頃刻間便鋪出一片金黃色的溪流。
操縱迫擊炮的戰士們火力全開,一發發高爆彈被接連填入炮膛,爆炸的衝擊波將日軍衝鋒隊列撕扯得支離破碎,殘肢斷臂混著砂土衝天而起。
而日軍士兵,卻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恐懼與疼痛。他們踩著同伴碎裂的軀體繼續衝鋒,一看就知道又超劑量磕了藥。
最前排的軍曹左臂已被炸飛,卻仍用牙齒咬著軍刀,機械地向前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