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慘白的光斑。
王德發整個人陷在真皮沙發裡,像一灘爛泥。
恐懼感並未隨著電話掛斷而消散,反而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浸染了他精神的每一寸角落。
那個聲音……那個該死的電子合成音,還在他腦子裡嗡嗡作響。
他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
王德發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雙眼布滿血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在奢華的書房裡來回踱步。
他環顧四周,每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每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畫作,此刻都仿佛長出了一雙雙眼睛,冰冷、無情地注視著他。
監視……
無處不在的監視!
他衝到酒櫃前,胡亂抓起一瓶路易十三,甚至來不及用開瓶器,直接用牙咬開軟木塞,對著瓶口猛灌。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卻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讓他更加清醒,也更加恐懼。
“方少……方誌遠……”
他喃喃自語,這個名字曾經是他最大的靠山,如今卻像一座隨時可能將他壓垮的大山。
背叛方誌遠?
他親眼見過方誌遠是怎麼處理叛徒的。
那個人被灌了水泥,沉進了公海,連一根頭發都沒能留下。
可是不背叛……那個神秘人呢?
“下次送到你麵前的,可能就不是彆人的手指了。”
這句話像魔咒,一遍遍在他耳邊回響。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簽過上百億的合同,也親手將無數對手推入深淵。
現在,它們隨時可能被剁下來。
王德發打了個寒顫,酒瓶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厚重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衝擊力,悶響一聲,昂貴的酒液浸濕了一片。
他顧不上了。
他必須做出選擇。
一邊是明確會讓他死無全屍的方誌遠。
另一邊,是一個能輕易凍結他海外賬戶、監控他一言一行、如同鬼魅般無所不知的神秘存在。
兩害相權取其輕。
方誌遠是狼,凶狠殘暴,但至少他看得到,摸得到。
而這個神秘人……他是霧,是影子,是來自地獄的審判者!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邊界在哪裡,他的下一招會從何處而來。
這種未知的恐怖,才是最折磨人的。
“證據……證據……”王德發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走向書房一角的暗格。
他按動一幅山水畫的畫軸,牆壁無聲滑開,露出一個精密的電子保險櫃。
輸入密碼,驗證指紋,虹膜掃描。
一連串複雜的操作後,櫃門彈開。
裡麵沒有金條,沒有鑽石,隻有一個黑色的軍用級加密u盤。
這裡麵,記錄著他多年來為方誌遠處理的所有“臟活”,從商業賄賂、操縱市場,到……一些更見不得光的勾當。
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護身符,也是催命符。
他本以為這東西永遠不會有動用的一天。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王德發死死攥著那枚冰冷的u盤,掌心全是冷汗。
他做出了決定。
與其被一個看不見的鬼慢慢折磨死,不如去賭一把!
……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一間普通的公寓裡。
楚嘯天摘下耳麥,隨手放在桌上。
他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王德發書房的全方位監控畫麵,甚至連保險櫃的密碼輸入過程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楚先生,這老狐狸上鉤了。”趙天龍站在一旁,聲音裡透著興奮。他壯碩的身體,在這間不大的客廳裡顯得有些局促。
楚嘯天靠在椅背上,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端起桌上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
“不是上鉤,是沒得選。”他淡淡開口,“當一個人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他麵前唯一的路,哪怕是通往地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
趙天龍看著楚嘯天,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他跟在楚先生身邊越久,越覺得他深不可測。
就拿這次對付王德發來說。
楚先生先是動用了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黑客技術,在王德發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癱瘓了他所有的海外資金鏈。這一招,直接抽掉了王德發的底氣。
接著,通過追蹤王德發與方誌遠心腹的通話,精準掌握了他們會麵的信息,甚至連“黑蛇”這個名字都挖了出來。
最讓趙天龍感到頭皮發麻的,是監控。
王德發請來的所謂“專業團隊”,拿著各種高科技設備掃了三遍,卻連一根毛都沒發現。
他們怎麼可能想到,楚先生用的根本不是電子設備。
那是一種出自《鬼穀玄醫經》的奇物,名為“蜃影蟲”。這種小蟲子幾乎透明,可以依附在任何物體表麵,通過共振原理,將聲音和微弱的光影變化傳遞給配對的母蟲。
無聲、無息、無電子信號。
在這個科技至上的時代,這簡直是降維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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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發喝了什麼酒,打碎了什麼杯子,說了什麼夢話,楚嘯天都一清二楚。
這已經不是監視了,這是上帝視角!
“先生,明天公墓那邊,我去就行。”趙天龍沉聲說道,“方誌遠那邊,可能會有動作。”
“他當然會有動作。”楚嘯天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眼神幽深,“王德發是條好狗,但也是條老狗。方誌遠這種人,對自己的狗,向來都係著不止一根鏈子。王德發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他的某個眼線監視之下。”
“那……我們這是不是暴露了?”趙天龍有些擔憂。
“暴露?”楚嘯天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冰冷的鋒銳,“不,我們隻是從暗處,走到了明處。”
“我就是要讓方誌遠知道,有人在動他的根基。我要讓他憤怒,讓他失去理智。一隻發瘋的野獸,才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明天,你拿到東西就立刻撤離。會有人替你斷後。”
趙天龍重重點頭:“是,楚先生!”
他知道,先生布下的局,遠不止拿到證據這麼簡單。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
第二天,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都會塌陷下來。
雲峰山公墓。
王德發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戴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他獨自一人,在墓碑間穿行。
冰冷的雨絲飄落下來,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領,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心,比這雨水還要冷。
終於,他找到了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