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在這一刻被拉成了無限長的膠片。
每一幀,都是一張張呆滯、震撼、扭曲的臉。
楚嘯天站在萬眾矚目的中心,神色平靜得像一潭古井。
他沒有看那些瘋狂的賓客,也沒有理會那一聲聲倒抽冷氣般的驚呼。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田黃龍印溫潤的石身,感受著那份獨有的、沉澱了數百年曆史的冰涼與厚重。
這枚印章,於他而言,不隻是價值連城的國寶。
它是《鬼穀玄醫經》中“望氣篇”的第一次實戰,是他逆轉乾坤的第一步,更是對所有輕視、背叛、算計他的人,一記響亮到足以震徹雲霄的耳光!
“小……小友!”
一個蒼老而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是那位之前鑒定爵杯的孫老。
他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小跑著衝到台前,渾濁的老眼裡射出熾熱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畢生追求的聖物。
“能否……能否讓老朽再看一眼?就一眼!”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言辭懇切,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
楚嘯天抬眼,看了看這位在古玩界德高望重的老者。
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純粹的癡迷與敬畏,沒有一絲貪婪。
他微微頷首,將手中的龍印遞了過去。
孫老伸出抖得像秋風落葉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過印章,仿佛捧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他從懷裡摸出一方絲帕,墊在掌心,又取出一隻高倍放大鏡,湊到眼前。
“錯不了……這包漿,這沁色,這‘蘿卜絲紋’……天工造物,天工造物啊!”
老者喃喃自語,眼角竟然滲出了渾濁的淚水。
“‘奉天承運’……與史料記載分毫不差!是真品!絕對是真品!”
孫老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力氣向全場宣告,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這……是我華夏失落的國之重器!”
他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再次引爆全場!
如果說剛才眾人還隻是震驚於這枚印章的材質與價值,那麼孫老的最終定論,則徹底將這件事推向了神話的高度!
“天啊!我今天看到了什麼?傳說中的大明國璽?”
“一百萬……他用一百萬買了個爵杯搭頭,結果搭頭是國寶?”
“這運氣……不,這不是運氣!這是神仙手段!”
人群徹底失控了!無數人湧向台前,閃光燈像瘋了一樣狂閃,每個人都想離這件國寶更近一點,哪怕隻是多看一眼。
拍賣行的安保人員瞬間被衝得七零八落,場麵一度陷入混亂。
二樓包廂。
方誌遠癱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如紙,嘴裡無意識地重複著:“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徹底顛覆了。
一個他眼裡的廢物、棄子,怎麼可能搖身一變,成了點石成金的神人?這個劇本不對!完全不對!
王德發沒有說話。
他隻是站在窗邊,陰沉的目光如同一頭潛伏在暗影裡的毒蛇,死死鎖定著樓下那個被人群簇擁的身影。
恐懼?
不,最初的震驚與恐懼已經過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更加冰冷、更加濃烈的殺意!
透視眼?
他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東西。
這背後一定有秘密!一個他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楚嘯天,絕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個蠢貨。
他一直在偽裝,一直在布局!今天這場拍賣會,從頭到尾就是他給自己設下的一個局!
他不是來交學費的,他是來打臉的!用一枚價值連城的國璽,狠狠抽爛自己和方誌遠的臉!
“王哥……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方誌遠的聲音帶著哭腔。
這次不僅是丟臉,更是徹底的誤判!一個他們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原來是一頭披著羊皮的史前巨獸!
王德發緩緩轉過身,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裡的陰鷙卻讓方誌遠不寒而栗。
“怎麼辦?”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拿回來。”
方誌遠一愣:“拿……拿回來?怎麼拿?這……這是國寶啊!現在全場人都知道了!”
“蠢貨!”王德發低喝一聲,“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才更要拿回來!你以為他能安安穩穩把這東西帶走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保不住這東西!”
王德發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透著血腥味。
“黑蛇,帶人去地下車庫b區。目標,一個人,剛從會場出來。記住,我要的是他手裡的那個盒子,人……可以處理得乾淨點。”
掛掉電話,王德發仿佛又恢複了那個運籌帷幄的商業大亨模樣,隻是眼神深處的瘋狂,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樓下,混亂之中,一個穿著酒紅色旗袍、身姿曼妙的女人在一眾黑衣保鏢的護衛下,逆著人流走到了楚嘯天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