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少?”一人顫聲試探。
李沐陽的眼珠僵硬地轉動了一下,落在那人臉上。
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命令,隻有一種純粹的、被徹底摧毀後的麻木。
保鏢們心頭一寒,趕緊手忙腳亂地將他從汙水裡扶起來。黏膩的液體混著血水和汙泥,從他昂貴的定製西裝上滴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
“電話……我的電話……”李沐陽的嘴唇蠕動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一個保鏢連忙從他濕透的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已經碎裂,但還能用。他哆嗦著手,解鎖後遞了過去。
李沐陽用儘全身力氣,抬起那隻沒有骨折、卻依然在劇烈顫抖的手,在通訊錄裡劃了很久,才找到了那個他平日裡最不願聯係的號碼——大哥,李沐風。
電話接通得很快,那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隻有一片沉寂,仿佛在等待。
這種沉寂,比任何質問都更具壓迫感。
“大……大哥……”李沐陽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想把事情說清楚,想控訴楚嘯天的殘暴,想解釋自己是如何的無辜。
可話到嘴邊,卻隻化作了幾個破碎的音節:“我……我搞砸了……二十億……手……我的手……”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
這份沉默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李沐陽的喉嚨。
他知道,他大哥不在乎他的手斷了沒斷,也不在乎他受了多大的羞辱。他在乎的,隻有“李家”的臉麵,和那實實在在的“二十億”。
“二十億……沒了……被一個叫楚嘯天的……他……他……”李沐陽語無倫次,那句“他隻花了一百塊”的終極羞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那是他最後的、也是最不堪的遮羞布。一旦揭開,他李沐陽在上京的圈子裡,就將徹底淪為一個笑話,一個用二十億買了一聲磕頭賞錢的世紀級蠢貨。
“地址。”
終於,電話那頭傳來兩個字,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李沐陽報上了地址,然後,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他握著手機,愣愣地看著黑下去的屏幕,一股比剛才被楚嘯天踩在腳下時更加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是被楚嘯天廢掉,而是被自己的家族,被自己的大哥,徹底放棄了。
……
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在江城的夜色中。
車內,氣氛有些凝滯。
趙天龍坐在副駕,身軀挺得筆直,目光如鷹隼般警惕地掃視著後視鏡,確認沒有車輛跟蹤。後座上那個精致的木盒,被他用一塊黑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放在雙腿之上,仿佛那不是一株藥材,而是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楚嘯天和秦雪並排坐在後座。
秦雪的雙手交握著放在膝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一直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城市的繁華光影在她清澈的眼眸裡流轉,卻映不進眼底。
她的腦海裡,還在一遍遍回放著剛才巷子裡的畫麵。
楚嘯天那雲淡風輕的姿態,那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般的漠然,還有李沐陽最後那絕望到極致的眼神。
作為一個醫學生,她的天職是救死扶傷,她所見過的最慘烈的場景,也隻是在醫院的急診室裡。可那終究是在挽救生命。而剛剛,她親眼目睹了一個人的尊嚴、驕傲、乃至整個精神世界,是如何被一字一句、一舉一動,徹底碾碎成齏粉的。
那種摧毀,比肉體上的死亡更加殘酷。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救她於危難,展現出神乎其技的醫術,溫柔體貼。可他也能在轉瞬間化身修羅,用最殘忍的方式,將一個所謂的上京大少踩進塵埃裡。
這強烈的反差,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悸,既有對那份強大力量的本能畏懼,又有一種無法抑製的……好奇與吸引。
“在想什麼?”
楚嘯天忽然開口,打破了車廂裡的沉寂。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秦雪身子微微一顫,回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深邃如夜,剛才巷子裡的所有殺伐戾氣都已消失不見,隻剩下溫和與平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我……”秦雪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害怕了?”楚嘯天問。
秦雪搖了搖頭,隨即又輕輕點了點頭,她咬著下唇,鼓起勇氣直視著他:“我隻是……不明白。有必要做到那種地步嗎?他已經認錯了,也下跪了……你最後那句話,等於徹底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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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的是那句“二十億,當是磕頭的賞錢”。
這不僅是對李沐陽的羞辱,更是對整個上京李家的宣戰。
楚嘯天沒有立刻回答。
他伸手,從趙天龍那裡拿過那個木盒,輕輕打開。一股奇異的藥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瞬間在車廂裡彌漫開來。
那株龍血藤靜靜地躺在紅色絲絨上,通體赤紅,宛如一條沉睡的迷你血龍,藤蔓上甚至能看到一絲絲仿佛血管般的紋路在微微搏動。
“很漂亮,對吧?”楚嘯天輕聲說。
秦雪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妹妹。”楚嘯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她得了一種很罕見的病,渾身血脈會周期性地凝滯、壞死,就像冬天被凍住的河流。每一次發作,都痛不欲生。”
秦雪的心猛地一緊。作為醫學生,她能想象到那種痛苦。
“唯一的緩解方法,就是用至陽至剛的藥材,以特殊的手法煉製成‘燃血丹’,強行激發她的血脈活性。”楚嘯天輕輕撫摸著龍血藤的藤身,動作溫柔得像是在觸摸情人的肌膚,“而這株百年龍血藤,就是最重要的主藥。”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秦雪臉上:“現在,你告訴我。如果今天我沒有足夠的力量,這株藥落在了李沐陽手裡,他會因為我妹妹需要救命,就把它讓給我嗎?”
秦雪啞口無言。
答案,不言而喻。
“他不會。”楚嘯天替她說了出來,語氣平靜卻冰冷,“他隻會把它當作戰利品,或者高價賣給彆人,甚至可能當著我的麵毀掉它,然後欣賞我的絕望。因為在他的世界裡,弱者,不配擁有任何東西,包括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對付這種人,不能有絲毫手軟。”楚嘯天合上木盒,重新遞給趙天龍。
“你打斷他一條腿,他會記恨你一輩子,想方設法報複。但你如果一次性把他徹底打怕,打到崩潰,讓他一想到你的名字就渾身發抖,他才會真正地,離你和你身邊的人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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