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
季先生臉上露出欣慰之色,然而聽到世子接下來的話,他險些背過氣去。
世子說“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不計得失。”
季先生緩了半晌才讓打結的舌頭解開“某想知道為什麼?”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世子要把終身幸福壓到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身上,季先生覺得他瘋了。
若是彆的孩子,他還能以為是戲言,可是世子不是尋常孩子。
他考慮許多事情表現出來的睿智,已經超越了無數成人。
“不為什麼,”世子眯起眼睛,從容中帶著肅殺之色,“這件事情,不會改變。我也不允許任何人置喙!”
話說到這個份上,季先生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反對了。
他頓了片刻道“既然世子決意如此,某從你的角度來想,送如意之事還是欠妥。將軍那邊……”
世子打斷他的話“我知道,表舅可能不同意。所以我送東西的時候避開了他,但是事後想想,還是衝動了。日後我行事會更謹慎。”
杜麗娘在床上躺了一天,滴水未進,後來的時候不知怎麼睡著了,到晚上的時候餓醒了。
杜雲娘出去的時候熄滅了燭火,所以屋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杜麗娘掙紮著起身,點上蠟燭。
屋裡空空蕩蕩的,杜雲娘跑到哪裡去了?她走到臨運河一邊,打開窗戶往外看去,發現花船上的燈火已然流光四溢,隱隱能看到勾肩搭背的人影。
也就是說,現在應該很晚了。
都這個時辰了,杜雲娘跑到哪裡去了?
杜麗娘忽而心驚肉跳,早前信誓旦旦說不管她的狠勁不再,腹中饑餓也不再關心,她穿上大衣裳,急衝衝地就往外走。
出門的時候,因為腳步太急沒有看清門檻,杜麗娘重重摔倒在地,掌心疼痛難忍。
可是她根本顧不上疼痛,就出門用銀錁子從侍衛口中打探消息。
聽到杜雲娘沒有從客棧出去,她不由鬆了口氣。
樓上守衛森嚴去不得,那就說明她在後院了,說不定又在想什麼可笑的法子去引起眾人的注意。杜麗娘想到這裡便覺得臉熱——妹妹的臉皮,比自己這個混跡歡場多年的人還厚。
她跟小二要了盞燈籠,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後院走去。
後院黑暗靜謐,月亮藏到了雲層後麵,絲毫不肯賞光。寒霜滿地,冷風陣陣,周圍彌漫著肅殺之氣。
“雲娘?”杜麗娘有些害怕,卻還是壯著膽子喊著,“雲娘,你在嗎?”
她心裡想著,要是杜雲娘在這裡跟人幽會,被她撞破,她就,她就……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叢高大的灌木後麵傳來微弱的求救聲“姐姐,姐姐……”
聲音很微弱,幾乎被淹沒在風中,帶著無儘的傷痛。
杜麗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跌跌撞撞地繞到灌木後麵……
燈籠暗黃的光亮,照亮了杜雲娘的雪肌冰膚,她躺在地上,身無片縷,眼睛腫毫無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