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副駕的兩麵車門同時被用力推開。
兩個身穿厚實軍大衣的身影敏捷地跳了下來。
其中身材高挑的男子名叫宋星輝。
隻見他動作利落地爬上車頂,取下一塊巨大的雨布拋給下方的同伴。
接著他自己又拎下來一隻燒得略微變形、黑欻欻的鐵桶,這就是他們的爐子了。
下車時,宋星輝身上的軍大衣不經意間蹭落了車身上的冰層。
後車廂上出現兩個黑底白字,隻看一眼,知道那是\”特警\”兩字的局部。
他的同伴祁墨熟練地展開雨布,拋過車頂,在雪地上打下鋼釘固定幾個角。
很快把整個車子罩得密不透風。
車停在這,一看就是打算倚靠冰堆避風紮營。
果不其然,祁墨用雨布在車後門處拉起了一個角。沒花幾分鐘就在漫天風雪之中,隔出了一個無風的空間。
鐵桶被推到這裡,捅開了底部的氣孔。
不一會,去坡頂上撿柴的宋星輝回來了,手裡拖著一叢有些焦黑的樹枝。
祁墨上前,把手臂粗的樹枝接過來。
直接用工兵鏟劈成一堆二十公分左右的碎塊,扔進桶裡。
宋星輝就著廢報紙,很快就用萬次火柴燃起了火。
那些樹枝是被酸雨浸蝕過的,點燃後黑煙滾滾,氣味刺鼻。
但是這兩個人很聰明的利用了風向,雨布下的空間是煙熏不到的死角。
隨後祁墨又用鐵鍋鏟了一些高處沒有被汙染的雪,直接架在桶上煮起開水來。
看這兩人熟練的動作,默契的配合,就像是流浪慣了的遊牧民族。
水開了。
兩個男人各自用自己的杯子舀了小半杯出來,直接往嘴裡送。
哪怕這樣現煮現喝,也隻有第一口是熱乎的、第二口就變成溫水,第三口就涼得刺激牙齦,還有可能引起肚子疼。
他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喝兩口,再把剩下的水倒回鐵鍋裡麵煮。
等到喝夠了熱水,身子重新暖和起來,宋星輝把保溫壺浸沒在鍋裡灌滿熱水帶回到車上。
後車廂裡血腥味很重。不知道是來自獵物,還是來自那4個傷員。
靠門的座位被放平了,躺著一個叫薛融融的女人。
她五官標致皮膚黝黑,身材高挑,發型看上去和男人也沒什麼兩樣。
此刻她的小腿綁著紗布,還在隱隱滲血。
她接過宋星輝遞過來保溫杯,往自己的水壺裡倒了一點點熱水。
還回去的同時,說了聲“謝謝宋隊。”
宋星輝接過保溫杯,趕在水變冷之前,給另外三個無法起身的傷員喂了水。
看著眼前這一車傷兵,他心中湧起無法遏製的無力感。
一路從雲鎮逃到這裡,原本有12名成員的團隊,如今隻剩下區區6人。
還有4人身負重傷。
這其中,3位是被棉塔武裝分子驅趕的長毛大象追逐踩踏負傷的。
傷勢最為嚴重的當屬鄭勇,因為脊椎骨錯位,他的下半身已然失去了知覺。
過了救治的黃金時間,估計下半輩子是不能再下地走路了。
另外兩人一個肋骨骨折,躺著呼吸都痛。一個閃了腰,無法直立。
至於薛融融,則是被棉塔武裝分子用槍打傷了她的小腿,貫穿傷,好容易才止血。
如今,由於棉塔武裝的猖獗肆虐,雲鎮的眾多私人基地已紛紛被迫遷移。
宋星輝所屬工作組的任務,就是去協助大型私人基地撤退前往官方基地。
諷刺的是,任務完成後,雲鎮的邵州官方基地以人滿為患,不堪重負為由,不願意接待他們。
結果導致整個小組遭遇到棉塔武裝分子的報複,這才發生了傷亡。
眼下,他們在宋星輝的帶領下,緊急趕往最近的碧潔官方基地進行傷員救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屋漏偏逢連夜雨,半路車又壞了。
幸好雪慢慢小了下來。
祁墨正蹲在鍋邊忙碌著,不斷往鐵桶下添入柴火。
水溫逐漸升高,終於沸騰起來。祁墨將幾塊早已凍成一坨的北極熊肉放入鍋中。
那可是他們三天前好不容易才獵到的食物。
兩人圍坐在火堆旁,一邊烤火取暖,一邊用勺撇著浮沫,肉湯的味道漸濃。
就在這時,風漸漸停息,雪花變得稀疏起來。
祁墨碰了碰宋星輝的肩膀道“老大,那邊!那是海市蜃樓嗎?”
宋星輝聞言,立刻順著祁墨所指的方向望去。
他眯起雙眼,仔細觀察了片刻後說道“嗯,大概是什麼地方的幻影吧。
咱們一直沿著五蒙山向東行進,怎麼可能走到長城。”
宋星輝不放心地脫下手套,伸手探進懷中,摸到了那個緊貼身體存放的指南針。
他拿出指南針,凝視著表盤,但指針卻似乎被凍結一般,一動不動。
宋星輝輕輕敲擊著指南針的外殼,試圖讓它恢複正常工作。
經過一番擺弄之後,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
他歎息道“唉,完蛋了!現在連南北都分不清了,這該死的指南針竟然被凍住了!”
這時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機器轟鳴聲,有一輛鏟雪車從“長城”上麵開過。
鏟下來的雪被排風口直接吹到了城牆下麵。
這不是什麼幻象,而是真真實實近在眼前的場景。這下兩個人都愣住了。
宋星輝看看鍋裡還沒煮熟的熊肉道,“要不我們吃飽了去那邊看看?”
祁墨重重點頭。
一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喝飽肉湯。
沒有備用輪胎,他們隻能再次登上爆了一個輪胎的汽車準備啟程。
就在車輛蹦跳著的行駛途中,6,7個背著沉重行囊的人們出現在視野之中。
他們一字排開,順著路上的車轍印,艱難地朝著他們的目的地邁進。
駕駛座上的宋星輝注意到前方行動遲緩的“人牆”,打開車門探出腦袋喊道“麻煩讓讓路!”
那群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並沒有立刻移步至道路兩旁。
其中有個人反而徑直朝他們的車走來。
麵對如此情形,宋星輝急忙關上車門,並迅速從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祁墨手中接過一把手槍。
很快那個包的嚴嚴實實、全身上下隻露了一對眼睛的人走到車前輕叩車窗。
聽說話的聲音竟然是位女性。
宋星輝並不開窗,右手緊緊握著槍。
女人抬頭大聲問,“你們也是要去淩雲基地的嗎?”
宋星輝好聲好氣道,“我們隻是路過,麻煩你讓他們把路讓一讓行嗎?”
“那你們會經過淩雲基地的吧。”這回女人換成了肯定句。
宋星輝沒有回答,反問對方道,“有事兒?”
女人道。“我們要去淩雲基地。半路上狗受了驚嚇,拉著我們的雪橇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能搭個便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