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典娜的威懾之下,異蟲的陰影終於從瑪·薩拉的土地上徹底退散。
曾經被紫黑色菌毯吞噬的地表如今重新裸露,龜裂的焦土上殘留著蟲群肆虐的痕跡。
被酸液腐蝕的金屬骨架、坍塌的建築殘骸,以及那些尚未完全蒸騰的有機質黏液。
躲藏在地底巢穴的殘餘異蟲,亦是隨著它們生物艦隊的潰敗而銷聲匿跡。
可勝利的代價同樣觸目驚心——
曾經繁華的城鎮淪為廢墟,街道上遍布著扭曲的合金殘片,焦黑的建築框架如同巨獸的骸骨,在昏黃的天空下沉默矗立。
空氣中仍彌漫著灼燒後的焦糊味,偶爾還能聽見遠處的細微崩裂聲。
不過,工程部的重建工作已然全麵展開。
不計其數的海克斯機器人,如工蟻般穿梭於斷壁殘垣之間,它們高效的分揀著可回收材料。
納米修複劑從它們的噴射器中灑落,在破損的牆體表麵形成一層液態薄膜,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重組,儘可能令值得搶救的建築逐漸恢複原貌。
體型龐大的工程型獵殺者則負責最艱巨的清理任務,它們沉重的合金足肢踏過廢墟時,地麵微微震顫,液壓驅動的巨臂輕而易舉的抬起數百噸重的雜物,在混亂中開辟出新的道路。
而在重建區域的邊緣,終結者單位組成嚴密的巡邏網,猩紅的掃描光束不斷掃視著陰影處,確保沒有任何潛藏的威脅能夠乾擾重建進程。
新城已經接納了所有幸存者,但作為一座擁有空間門的戰略樞紐,瑪·薩拉的未來遠不止於此。
按照帝國最高標準,這裡將被打造為跨星際的政治中樞、貿易節點與軍事要塞。
懸浮在新城上空的全息投影,展示著恢弘的藍圖——
高聳入雲的行政中心被設計成棱角分明的幾何結構,象征著秩序與權威。
規模龐大的星港延伸出數十公裡長的泊位,足以容納一整支艦隊。
軍事學院的建築群采用流線型設計,內部配備了最先進的戰術模擬係統。
街道的規劃遵循黃金比例,綠植帶與能源節點交錯分布,既保證了功能性,又不失美學考量。
而此刻,在新城中央廣場旁的帝國教堂內;
雅典娜佇立於高台之上,為聚集的年輕人們講解《人類法典》的精要。
她的聲音溫和卻充滿力量,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某種共鳴,在教堂的穹頂下回蕩。
其眼眸掃過每一張專注的麵孔,如同晨星般照亮了他們的神情。
“帝皇的意誌不僅體現在武力上,更在於我們如何構建文明。”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法典的第七章,書頁發出清晰可聞的沙沙輕響,“關於公民權利與義務的條款明確記載,個體的自由必須以集體的存續為前提,而集體的強盛則需以個體的尊嚴為基石。
所以.”
忽然,她的講解像是被什麼中斷。
某種超越常理的感知如電流般掠過她的神經,令她猛的抬頭。
目光穿透教堂大廳的透明穹頂,直指北方的天際。
在那裡,一道異常的金色光芒正撕裂雲層,以近乎隕落的姿態向地麵疾墜。
雅典娜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靈能感知如漣漪般擴散,瞬間捕捉到那道光芒中蘊含的熟悉波動——
那不是隕石,也不是帝國的造物,而是某種她曾經接觸過的存在。
“今天的課程到此為止。”
她合上《人類法典》,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第七章的內容,請諸位自行研讀,若有疑問,明日我會逐一解答。”
年輕人們麵麵相覷,但讓他們也都迅速起身,整齊的行禮後有序離場。
沒有人多問一句,儘管他們的目光仍忍不住瞥向北方天空那道刺目的金光。
教堂的大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雅典娜的身影已如幻影般掠至門外。
她仰起頭,眼眸倒映著天穹上那道越來越近的軌跡,接著她沒有猶豫,屈膝微蹲,足尖下的地磚驟然龜裂——
轟!
音爆聲炸響的刹那,她的身形同樣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衝天際,眨眼間消失在新城高聳的防禦牆外。
廣場上尚未散儘的年輕人們仰著頭,有人下意識抬手遮擋被氣流掀起的塵埃。
“每次看到戰爭女神的行動,都覺得像在看全息電影裡的特效.”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少女喃喃道。
她身旁的同伴輕笑:“聽說人類帝皇一個人,就摧毀了整支星盟的軍隊,和那種存在相比,女神展現的恐怕隻是帝國的冰山一角。”
他們的對話淹沒在漸起的風中。
沒有人對金色流星表現出恐慌。
如今,瑪·薩拉的居民早已習慣了“異常”。
或許是年輕,接待新奇的事物比較快,又或是人類帝國有太多“神話色彩”,那些行走於人間的天使(阿斯塔特)、神明就擺在眼前,逐漸的,令最普通的公民都對超自然事件習以為常。
天空中墜落的金光?
不過是又一個值得記錄的“研究樣本”罷了。
雲層在耳邊呼嘯而過。
雅典娜將靈能凝聚在體表,形成一道無形力場,讓她像利箭般破開空氣。
下方的地貌飛速變換,從新城的金屬穹頂到郊外的再生林帶,再到廣袤的赤色戈壁。
通訊器裡傳來前線基地的回複:“偵查編隊已鎖定您的位置,並位於您兩點鐘方向伴飛。”
“保持距離。”雅典娜簡短回應,“目標靈能反應穩定,無需警戒。”
話音落下,那道金光也最終撞擊地麵。
但沒有預想中的劇烈爆炸,似乎在接觸地表前就詭異的減速,如同被無形之手托住,最終在戈壁中央形成一個直徑不足二十米的淺坑。
而雅典娜在坑緣輕盈落地。
風沙掠過她的服飾與軟甲,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坑底靜臥著一個蜷縮的身影,尺寸不過人類幼兒大小,體表覆蓋著某種半透明的金色結晶,正在戈壁的高溫中緩緩汽化,形成一縷縷上升的金色光霧。
她緩步走下坑壁。
隨著距離縮短,結晶層下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個人類模樣的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