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寡婦也有春天!
李子賢衝進來時,桃花便是這副麵若死灰半人半鬼的模樣。
他心中嚇然大慟,直到看到早已停止呼吸的柳惜言時才踉蹌了一下,向來淡漠冷然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心如刀絞震驚當場。
他,終歸是,來晚了一步。
桃花仿若入定了一般,隻是那般呆呆的抱著柳惜言已然僵冷的身子,不言不語,不聲不響,甚至,不哭不怒。
李子賢急切的呼喚幾聲,她卻依舊恍若未聞,隻是木然的抱著柳惜言,死死的,一放不放。
“桃花,桃花,是我,子賢啊,桃花!”李子賢抓住她冰冷的手,聲聲呼喚道。
“子賢?子賢?子賢――”桃花覺得自己仿若遊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裡,她茫然呆滯,辨不清出路,模糊中手上的溫暖及耳畔熟悉的呼喚仿若給她渙散的神智燃起一絲亮光,她終於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找回幾絲清明。
“恩,是我,桃花,是子賢!“李子賢捧著桃花蒼白憔悴的臉,一遍遍的摩挲著,那僵冷的臉上,血汙淚痕土灰,如悲傷塗鴉的畫,辨不清曾經的容顏。
“子賢――,你來了?你來救惜言的?對,你那麼有辦法,你一定可以救惜言的,對不對?”桃花發瘋一般的將柳惜言那僵硬冰冷的身體塞進李子賢懷中,哆哆嗦嗦的抓起李子賢的手探上柳惜言的胳膊,“看,子賢,小傷,真的,劃了一刀而已,是吧?是吧?你那麼神通廣大,一定可以救他的,是吧?你救啊,你快些救啊!”
見李子賢隻是一臉心疼的看著她卻是沒有彆的動作,桃花心慌的找不到方向,本能的有些神經質一般的躲閃著李子賢的目光,“你彆看我,彆那麼看我,他沒死是不是?是不是?你看,你摸,他的手還是熱的,熱的!”桃花拉著李子賢的手放到柳惜言的手上,那明顯的對比,讓她觸電般的縮回自己的手,“不怕,我把他捂熱,是,是天太冷了,對,下雨,天太冷了,你給他吃藥啊,你給他紮針啊,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嗎?你救他啊,你快點救他啊!求你了――,救救他啊!”桃花的慌亂失措,變成歇斯底裡,最後,撕心裂肺。
“桃花,你鎮定一點,桃花!惜言已經去了!他已經死了!桃花,你看清楚,他真的已經死了。”柳惜言真的死了,縱然李子賢跟桃花一樣,不想相信,卻不得不承認他已是人死燈滅回天乏術了。
李子賢都說,他死了,沒救了,真的死了!
她還活著,他卻真的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桃花覺得生命中最後一盞燈驟然間熄滅了,她愴然大吼,聲聲帶淚,恨不得毀天滅地,全世界都煙滅灰飛!
而後,竟是一口鮮血吐出,不醒人事。
李子賢趕忙扶住直直的倒下去的桃花的身子,這才注意到桃花身上的血仿若不全是柳惜言的,目光所及桃花下身那血色浸染的裙擺,大驚失色,先是探向她的脈搏,隨後更是顧不得男女之大防摸向她的腹部,更是急怒交加。
那腹中的胎兒早就到了墜落的當口,如今經過這番折騰,已是生死難測。
李子賢細細探去,卻任然撲捉到一絲微弱的跳動,這讓他心念暫定,唯今之計,要是可以順利的生下來,說不定這孩子還有活著的可能。
隻是他雖然略懂些婦人生產的醫理,但這生孩子之事,彆人不過是從旁之力,還要產婦自己全力配合才行。
他當下用銀針先刺入桃花的幾個要穴,為她保住胎位,然後又用銀針直刺入桃花的人中,喚醒她的神智,又輸了些真氣給她,等桃花的氣息平穩了幾分,忙順勢喂了幾丸保命的還魂丹給她,這麼一番動作,桃花才悠悠轉醒。
她不在似先前般大悲大慟,卻仿若行將就木的死人一般,任由李子賢喂藥施針,自己竟是一動不動,連反駁之語都不說一句,唯有眼角的淚似是那門外滂沱的大雨,行行而下。
“桃花,你不能這樣,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可如今你必須活過來,”李子賢心急如焚的對著那個人偶般的女子道,可那女子依舊木木呆呆的睜著眼睛,一言不發。
“桃花,聽我說,你還有孩子啊,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啊!”李子賢心疼的擦著她那仿若流不完的眼淚,聲音都沾染了疼痛的滋味,或許,事到如今,唯有孩子還能給她一份支撐下去的念力,不管如何,他絕對不能讓她有事!
孩子?桃花的手果然一抖,瞳孔聚集其些許活氣。
李子賢見狀,再接再厲道“桃花,你肚子裡的孩子等不及要出來了,他還是活的,你知道嗎?你的命如今不是你自己的,為了他,你必須撐下去,事到如今,能救他的隻有你,你必須乖乖的,忘掉一切,全然按我說的做,儘全力的配合我,知道嗎?”李子賢顧不得彆的,當下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鋪在地上,抱桃花平躺,邊撕開桃花的裙裾衣衫施針,邊在她耳畔鼓勁。
桃花死死的咬著下唇,茫然的睜著大眼睛,眼裡淚水決堤而下,雖然依舊沒有回答李子賢的話,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惜言,孩子要生了,你,如今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