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陳壽南哪兒還有責怪女兒的力氣。
隻是任由陳魚兒趴在他腿上,壓抑的哭著,緩緩抬手在她頭頂輕撫著,眼睛卻盯著天花板,喃喃地說“魚兒,你,我,我們父女,是大理段氏,是嶺南陳家的千古罪人。百死,都不能贖罪的。”
“爸,我不要你死,我也不想去死。求你,求你救救我。”
陳魚兒猛地抬起頭,花容慘淡地急促說道“爸,我們走。現在就走,馬上就走!無論誰問起來,我們都不會承認。”
嶺南陳五小姐的名頭雖然大,也足夠詭計多端,但她還隻是個自溫室內長大的女孩子。
沒經曆過任何的風吹雨打,一旦遇到當前的問題後,就會方寸大亂。
和普通女孩子一般無二,這才在創下大禍後,最先反應就是逃走,死不認賬。
“魚兒。你、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陳壽南苦笑著低下頭。
他看著女兒的雙眼裡,滿滿地都是溺愛之色。
抬手給她擦了擦臉蛋上的淚水,輕聲說“你走,現在就走。從你踏出段家大門的那一刻起,無論對誰說,都說從沒來過。”
“好!”
陳魚兒狂喜,從地上一躍而起,抓住父親“走,快點。趁著段家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爸,你怎麼不起來?”
看著她,陳壽南一字一頓的說“是你走,我不走。”
“我、我走?”
陳魚兒愣住。
隨即明白了。
她隻是被無法承受的後果給嚇壞了,卻不傻。
打錯依然鑄成,陳家必須得給段家一個說法。
無論是陳魚兒,還是陳壽南。
但無論是誰,都無法承受段家的滔天怒火。
陳壽南隻希望,他能把女兒所犯下的錯誤,一力承擔下來。
不要葬送女兒,更不要連累陳家——用他的生命,來做最後的挽救。
“爸、爸。”
陳魚兒呆愣良久,緩緩跪倒在了地上。
“傻孩子,你是我女兒,是我生命的延續。隻要你能好好地活著,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的。”
主意打定後,陳壽南反而徹底放鬆了下來,溫和的笑著,再次為她擦淚“所以,無論以後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你能生活在愧疚中。你要記住,你就是我。你過得開心,我也開心。”
“我,不會走的。”
陳魚兒抬起頭,啞聲說“嶺南陳家的女兒,絕不會為苟且偷生,就出賣父親。”
陳壽南笑而不語。
他覺得,女兒能深切了解到他身為一個父親,是有多麼的愛她。
父愛。
如山。
陳魚兒嘴角劇烈跳動了幾下,不再說什麼,給父親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後,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門口。
在開門時,她聽到背後傳來火機發出的叭嗒聲。
陳魚兒嬌軀猛地一顫。
今晚,大理段氏的某間客房,也許會大火熊熊。
雖說陳壽南的死,依舊無法平息段家的怒火,可他們也該因此而三思“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隻怪陳家嗎?”
如果不是段家明明同意段儲皇和陳魚兒的婚事,她怎麼會在看到他熱戀沈雲在後,妒火大發,衝昏了頭腦,做出這種事呢?
“爸,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我,也會讓段儲皇,段家,付出該付出的代價!”
陳魚兒沒有回頭,低低說完這句,猛地開門。
門外,卻站著一個人。
頭發花白,腰身佝僂。
是個老蒼頭。
可這個老蒼頭的雙眼,卻比冬天最亮的那顆星,還要亮。
還要,冷。
段福看著陳魚兒,淡淡地說“陳五小姐,段家已經在付出代價了。”
是的。
段福說的沒錯,段家已經在付出代價了。
當高長征打開段儲皇的私人電腦,卻什麼都看不到後,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台電腦上的段儲皇,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啞聲說道“我,隨你們走。”
事實勝於雄辯。
無論段儲皇怎麼解釋,他從沒在電腦上搗過鬼,可電腦上的空白,卻已經足夠說明了什麼。
他隻能被高長征等人帶走。
沒誰能攔得住。
段老也不能。
眼睜睜看著半生的心血,就要付之東流,一生中經曆太多大風大浪的段老,在瞬間就蒼老了十多歲。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晃,卻拒絕了段二代的攙扶。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段老語氣滄桑的說道“以後,都不要有任何人,去打攪我。就當我,已經死了。”
“爸!”
“爺爺!”
段老此言一出,段家諸人齊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叫聲悲哀。
但除了高長征等人之外,還有兩個人站著,一個是李南方,一個是段香凝。
砰,砰砰!
段儲皇三叩首後,剛要站起來,就聽有人歎了口氣“唉。我都被感動的不行了。看來,我如果不說,以後會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