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段零星就來了。
再於是,她就沉在水下數十米的地方,等死了。
“爺爺還真是算無遺策。”
段零星感受到水流忽然震蕩起來後,心中忽然笑了下“雖說有些心狠,不過為了段家的未來,也隻能這樣做了。唉,可惜,我到現在還是個小處呢。隻要不用那地方,就是個處吧?”
她也不知道,在海水開始倒灌,藏龍河水下漩渦,暗流都開始迅速形成之前,怎麼會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反正她就是想了。
不但想了,還後悔。
後悔那天早上鬼催著似的給李南方吹時,怎麼就沒坐上去呢。
因為唯有被刺痛了,哭了,流血了,才算是真正的女人。
她這一輩子,才算是完美的。
“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坐上去,而不是傻乎乎地給他吹那麼久。反正在爺爺的視角來看,這樣和那樣也沒什麼區——”
放肆地展開雙臂,隨波逐流的段零星剛想到這兒,腦袋忽然重重地撞在了一塊石頭上。
疼地她,本能的張嘴尖叫了聲“啊!”
咕嚕。
冰涼還苦澀的河水,立即從她嘴裡倒灌了進去。
她的水性很好,被灌水後根本不會驚慌,隻會本能地閉嘴,雙手,雙腳也都動了起來。
可才動了幾下,她就放棄了。
她既然已經決定按照爺爺的安排去死,那麼在死亡來臨時,又何必拚死掙紮呢?
被心中死誌所包圍的段零星,忽然猛地張嘴,用儘全身的力氣,尖聲大叫“李南方,我愛你。下輩子,我要做你的女人。我要——坐在你身上!”
她在深達數十米的水下尖聲大叫,無論聲音有多麼的響,都不可能傳到三米之外。
而且,她在喊叫出這些時,已經把肺裡的空氣,全都吐了出來。
吐出這些空氣後,就算段零星不想死了,想浮上水麵的機會也失去了。
因為她下潛的太深了。
倒灌而來的河水,水流猛地加快時撞在岸邊突出的石頭上,再迅速反彈回來時,已經形成了漩渦。
漩渦這東西,就像龍卷風那樣,隻要遇到何時的環境,就會越變越大,最終形成一種人力無法抗衡的力量。
更何況段零星也沒打算抗衡呢?
在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的漩渦夾裹下,段零星就像被寒風吹下來的樹葉,隨風打著滾兒的,向更黑,更冷,更深的地方卷去。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坐在你身上。”
這是被漩渦夾裹著的段零星,腦袋再次重重撞在一塊石頭上時,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就是一片漆黑。
黎明前,天總是會特彆的黑。
就是這個時間段,段香凝來到了藏龍河邊。
她也是騎著駿馬,自三八線片區內的密林中過來的。
接應她的那個人,還是接應李南方倆人來此的那個人。
與段零星不一樣,段香凝因為嫁到江北當了幾年少奶奶,學會了騎馬。
馬術雖然很一般,但最起碼不用像段零星那樣,被人綁在馬背上,最多也就是死死抱著馬脖子,心中默念著騎馬的那些技巧,豐臀儘可能的撅起,這樣就能避免擦傷大腿裡子了。
陪同段香凝一起來藏龍山的,是兩個一路上都沒說半句話的彪悍年輕人。
段香凝覺得這兩個年輕人,應該是最高警衛局的最高現役。
唯有最高現役的人,才會在國安下線麵前,依舊擺著臭屁的冷漠。
段香凝沒看錯,這倆人確實最高現役,是荊紅命派來保護她安全的。
段香凝必須來這兒。
因為她是段家軍情泄露的“始作俑者”,在段儲皇不能來的情況下,她代表段家來藏龍山接應李南方倆人,就算是立功贖罪了。
這是段老安排的。
本次特彆調查小組的組長王玉林,並沒有多說什麼。
可荊紅命在沉默很久後,卻說他派人護送段香凝來這邊。
王玉林當時也沒多想,既然荊紅大局長主動幫忙,他要是不答應,多沒麵子啊,當然是一口答應了。
一路上,這兩人雖然沒有和段香凝說半個字,也始終都是冷冰冰的,可她卻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清晰的安全感。
尤其當她在三八線內縱馬馳騁,曾經有很多猛獸出現,並試圖攻擊她時,那倆人就會立即貼在她身邊,從馬背上拿出雪亮的馬刀,左右揮舞,嚇退了那些猛獸。
儘管懂得一些馬術,段香凝在下馬走出密林時,還是覺得兩條腿疼,走路時很不得勁。
“他們應該就是這兒下水的。”
帶路黨指著李南方曾經坐過的那塊大石頭,對段香凝說。
“嗯。”
段香凝點了點頭時,帶路黨忽然拿起手機“抱歉,我接個電話。”
她也沒在意,揮揮手後,慢慢走向河邊。
那倆負責保護她的最高現役,相互對望了眼,剛要追過去,帶路黨忽然說“你們兩位,誰來接我們領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