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前所處的位置,在六十多年前那可是半島戰爭的主戰場。
半島戰爭,又是二戰結束後迄今為止,參戰國最多,死人最多,戰況也最慘烈的一場局部戰爭。
在那場戰爭中,多方僅僅犧牲的軍人,就多達幾百萬。
至於平民死了多少,到現在好像還沒有個確鑿的數字。
迄今為止,半島戰爭都沒有正式結束,隻是暫時休戰。
鬼知道什麼時候,半島戰爭就會再次爆發。
所以這地方閒置近七十年後,當年雙方挖建的軍事堡壘,壕溝等東西,始終保留著。
倒是方便了那些把這塊區域當做樂園的動物們。
這是一道蜿蜒到不知去哪兒的壕溝。
壕溝邊上,還殘留著一枚早就鏽跡斑斑的子彈,沒有被稀疏的荒草所掩埋。
護衛們打量著這條壕溝,有的人臉上,浮上了明顯的不忍之色。
看來,他們很清楚大家夥本次的任務是什麼。
呆呆望著樹梢的段零星,眼眸終於活動了下,微微歪頭看向了壕溝那邊,笑了。
她再說話時,聲音不再沙啞,更沒有哭音,隻有說不出的平靜“福伯,你是要把我安葬在這兒嗎?”
“四小姐,我們在來之前,老爺曾經囑咐,務必把你和大小姐帶回去。”
福伯微微彎腰,眼睛盯著腳尖,聲音有些蒼涼“當然了,隻是——屍體。對不起,四小姐,阿福隻能照做。”
對他的歉意,段零星毫不在意,隻是喃喃地說“嗯,也唯有我和香凝姐都死在藏龍山,才最最符合大理段氏的利益。那樣,所有人就會看到,段家為了洗清自己,追回其實是虛假的絕密軍情,不惜犧牲了兩個嫡係大小姐。嗬嗬,兩具屍體擺在段家山莊內,前來吊唁的人們見了後,有誰不會覺得可惜,同情段家呢?那樣,不但沒誰再質疑段家,反而會更加注意‘滿門英烈’這四個字的。”
福伯垂在腿邊的右手,食指動了下,緩緩地說“四小姐,你這次出來,長了很大的見識。我個人覺得,你的死,會是段家的損失,但——請你能原諒我。”
“福伯,你親自動手吧。”
段零星抬起頭,看著福伯的眼神很平靜,也很空洞“無論怎麼說,我都是你看著長大的。你看著我長大,再看著我死去,我的一生,也算是有頭有尾了。”
“好的,四小姐。”
福伯沉默很久,才點頭答應,接著對抬著段零星的護衛們說“把四小姐放下。”
馬上,那些護衛趕緊把她放了下來。
段零星活動了下有些酸麻的四肢,回頭看了眼被抬來的方向,嘴角好像勾起了一抹微笑,這才走到壕溝麵前,緩緩跪坐在了地上,隨手摘下一朵小黃花,放在鼻下嗅了嗅,問“可是,福伯你並沒有把香凝姐也帶回去。”
“這件事,我會如實向老爺稟報的。”
福伯緩步走到了段零星背後,用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說“其實,老爺希望大小姐能被姑爺留住的。”
“卻不希望我也留在他身邊。”
“那不符合段家的利益。”
福伯想了想,才說“畢竟香凝小姐是姑爺的妻子。而你,則隻是他的姨妹。你也留在他身邊,不但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反而會讓外人嘲笑段家的女兒價值不大。”
“我本來就沒多大價值。”
看著手裡的小野花,段零星夢囈般的說“甚至,我連香凝姐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如果能比得上段香凝,李南方又怎麼任由她被段家的人帶走?
段零星死後都不會忘記,福伯在試圖帶走段香凝的屍體時,李南方那句霸氣十足的問話“你們這次來了幾個人?”
李南方能為已死的段香凝,殺儘福伯所有人,卻不肯為活著的段零星,說一個字。
段零星這才知道,她在李南方的心目中,原來是那樣的卑微,甚至會被完全忽略。
她以為,她的心會很疼。
可是現在卻感覺不到丁點的疼痛。
也許,她的心已經死了。
喀嚓。
隨著輕響,一個硬邦邦地東西,頂在了段零星的後腦勺上。
這是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管。
福伯的聲音,也像安裝了消音器那樣,柔和的向風“四小姐,請你閉上眼。很快,就會——睡過去了。”
“等等,我想你用刀。”
段零星忽然抬手,在脖子右側比劃了下,說“把大動脈割斷;那樣死,應該是最美的。福伯,彆拒絕我。”
段零星要求改變死亡方式,是因為就在福伯即將扣下扳機時,眼前浮上了段香凝的臉。
那麼的美麗。
嘴角,還噙著幸福的笑容。
段香凝死後的美,讓段零星嫉妒不已,所以才有這樣的要求。
“好的。”
福伯當然不會拒段零星這個小小地要求,右手一抬。
一個護衛走過來,拿走了手槍,在他手裡放了一把軍刀。
軍刀鋒利。
福伯把軍刀放在段零星的脖子上,依舊輕聲說“四小姐,請閉眼,我的刀,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