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營地再說。”楊大山開口。
營地裡的人聽到動靜,警惕的看向前方,在看到楊大山等人後,臉上露出了喜色。
“他們回來了。”
“楊大山他們都回來了。”
低迷的氛圍打破,所有人欣喜的看著回歸的十戶人家,尤其是在看到他們牛車、騾車都安然無恙,不由的露出羨慕之色。
隻是當他們的目光觸及到最後那一輛板車時,臉上的喜悅慢慢的消失。
“那是……”
楊六的媳婦似有所感,一步步朝著那邊走去。
掀開草席,在看到自家男人麵無血色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時,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怎麼就走了,就這麼丟下我們。”
“你讓我們該怎麼辦!”
“你怎麼這麼狠心!你說過要看著寶兒他們出嫁、娶媳婦,你為什麼要食言。你就這麼丟下我們幾個人,你讓我們怎麼活。”
“老天爺!你不長眼啊。我男人他孝順爹娘,村裡人有什麼事,他都出去幫忙。”
“這樣的人,你怎麼說收走就收走。”
“你為什麼不將那些禍害收走啊!為什麼要收走他。”
她不住的拍打著他,無論她如何拍打,那個為他們遮風擋雨的男人再也不會回應她。
她趴在他身上悲慟大哭。
另外兩家人一同跪在板車邊,亦是嚎啕大哭。
沒有人上前打擾他們,所有人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少人彆過頭偷偷抹起淚。
蘇音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心裡悶悶的。
這個世道,底層百姓沒活路。
“你說這天,是不是很黑暗。”蘇音低聲喃喃著,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問詢他。
萬三爺看了她一眼,視線又落回到楊六媳婦那邊,眼神無波無瀾,語氣更是平靜,“來個人捅破這天。天就不暗了。”
“捅破這天會不會很難?”
萬三爺沒有回答,短暫的沉默片許,才慢悠悠的回應,“難。”
不是什麼人都能梟雄。
杏花村的人將三家人扶起身,在裡正以及幾位族老的主持下,將楊六叔三人就地安葬。
每家男人都來幫忙,很快在林中挖出三個土坑。
沒有棺槨,沒有浩蕩的下葬儀式,他們用僅有的,也是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草席,將三人包裹住,再放入土坑裡。
族中輩分最高的族老,念著古老的祭悼詞,每個人站在族老身後,目送著他們一點點被土覆蓋住,最後壘成一個土包。
三塊木牌佇在土包前,楊裡正拿出他珍藏,一直舍不得喝的好酒。
一杯接著一杯,給三座墳頭前各灑上三杯酒。
“一路走好!”
“等天下太平,等我們回家時,我們再來帶你們回家。”
逃荒路上,做不到落葉歸根,隻能讓他們就地安息,隻願他們來生能投生在和平、富饒的年代。
墳前沒有香燭,卻有一碗碗米飯與肉,每一個人一一上前與他們拜彆。
此去,或許再也不會相見。
因為沒有人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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