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好奇“到底是什麼原理促使癱瘓病人恢複行動能力?”
趙子明“關鍵在於如何重建‘感覺’反饋係統。”
小水眨了眨眼,楊欣怡也露出探究神色。
人們對於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科技,總是抱著敬畏甚至是盲目的態度。
趙子明接過海棠端來的茶水,開口解釋“感覺反饋,就是我們對環境的溫度、硬度、壓力等等各種情況的感受,可以通過你的感覺細胞,給大腦送去對外界的反饋。比方說,手感覺太燙了,就會縮回來。雖然聽起來,這事沒什麼複雜,但是癱瘓病人是沒有任何感覺反饋能力的。”
楊欣怡不自覺點了點頭,她每天都會去探望丈夫,除了通過電腦打字溝通以外,對方隻能轉轉眼珠。
趙子明繼續說道“大腦定義身體邊界,這個概念和我們的常識不同。一般我們認為,自己身體的物理邊界是不會改變的。
“身體就像是一個傳感器,大腦做決策的時候,要先接收到身體傳過來的信號,然後根據這些信號判斷一下,再給身體發指令。這就像一個軍隊指揮官,要先聽一聽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再下達作戰命令。
“比如說,你準備喝咖啡,如果溫度合適,你會直接端起來喝掉。但這個簡單過程,其實背後有一整套大腦和偵察兵互動的“神經回路”。
“你手上的感覺細胞,感受了咖啡的溫度。這個信息就通過身體裡的神經網絡,傳遞給了大腦。大腦判斷“正好是我喜歡的溫度”,那麼大腦就把信號再傳遞給手的肌肉細胞,命令手端起這杯咖啡。”
楊欣怡帶著崇敬的目光看著趙子明,作為一個女人,她自然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充分滿足男人的表達欲望,在這種情況下,傾聽比言語更有力。
有時候男人會潛意識覺得對方更懂自己。
趙子明如同收到鼓勵一般,不自覺地提起精神,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情況都是這樣的,大腦這個指揮官,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得聽偵察兵的。有些人不幸被截肢,比如失去了手,但他總覺得那隻手還在。而且這個不存在的手還常常會有劇烈的疼痛感,或者僵硬的癱瘓感。
“這是因為失去的手,仍然被大腦定義在身體的邊界之內。具體來說,由於大腦已經有了對身體全局洞察。它自己會對身體有個預判,認為還能指揮這隻手,但手卻沒法給大腦反饋。
“所以,當大腦頻繁指揮,比如說讓手活動,手卻一動不動的時候,大腦就覺得,這隻手癱瘓了。於是就有了僵硬或者疼痛的幻肢感覺。
“大腦皮層就相當於是人的中央處理器。日常生活中我們大部分行為和複雜認知,比如說思考、說話、視覺聽覺、運動,甚至是你的性格,都跟大腦皮層有關。
一般情況來說,大腦皮層上的區域,跟身體的感覺、運動,是有比較明確的對應關係的。比如指揮手有一個專門的腦區,指揮臉的又是一個不同的腦區。”
小水雖然表麵上裝作認真聽講,注意力早已經跑偏,她對技術向來不感興趣,如果不是為了閨蜜著想,根本不會問太多。
雖然楊欣怡滿臉的認真加崇拜,小水很確定,她根本聽不懂趙子明說的什麼,可能簡單的東西,還可以憑借直接進行模糊理解,稍微專業的內容,對於楊欣怡來說,和天書差不多。
要知道,她從初中開始,就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整天琢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了大學更是變本加厲,在一眾追求者中,精挑細選一個金龜婿。
如果問她,什麼牌子的化妝品、名牌包包,她可以如數家珍,一旦牽扯到科學或專業的問題,就成了文盲。
小水心裡發笑,自己男人還有看走眼的一天,繼續在那興致勃勃地說道,
“但是根據我們的研究卻發現,對於斷手的病人來說,在大腦裡麵,指揮手的腦區已經不活躍了,但是刺激其他部位的時候,那部分的腦區又被激活了。換句話說,麵部的腦區,已經霸占了斷手原來對應的腦區。
“斷手的例子讓我們看到,大腦並不是時刻都要依賴身體這個偵察兵。大腦這位指揮官,對身體有一個全局的洞察,有它自己關於身體邊界的世界模型,大腦的全局洞察是可以被重塑的,皮層的重組,就是大腦可塑性的一種體現。由此就產生了我們實驗的雛形,這種大腦可塑性,有沒有可能借助更複雜的機器,主動刺激大腦,讓皮層重組更高效地發生呢?”
“太神奇了”,楊欣怡連忙讚歎,
作為一個專業的托,表情之真誠,全神之投入,連她自己都感動了。
小水同樣笑著應對,她之所以能和楊欣怡成為好朋友,就在於大家都是同類人。
不過楊欣怡格局太小,把精力用在了怎麼勾引男人、服侍男人身上,而她卻有大格局、大氣魄。
“科學技術的發展,帶給我們永遠想象不到的美麗”,趙子明輕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海棠很有眼色地走過來添慢,又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趙總,不知道能不能……”,楊欣怡身體前傾,飽滿的曲線浮凸,欲言又止,又帶有一絲請求。
她從婆家得到消息時也很驚訝,想不到科學技術發展這麼迅速,癱瘓病人都有了康複可能,雖然和丈夫沒多少感情,但是能恢複行走,對於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驚喜。
一個正常的男人和一個癱瘓病人,對於整個家族來說,意義完全不同。
所以,她毫不遲疑地接受了婆婆的意見,通過好閨蜜,找到趙子明希望開下後門。
雖然丈夫家稱得上不錯,在趙子明麵前差的太遠,對於腦機公司施加不了任何影響力。
如果沒有她的介入,一年之內不要考慮恢複的可能。
一年雖然不長,對於一個癱瘓病人來說,簡直度日如年,丈夫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把全部希望壓在上麵,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務必、馬上進入實驗組。
片刻不能等留,如果不能成功,楊欣怡甚至不能確定他能不能承受起這個打擊。
要知道,最殘酷的事,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後剝奪了希望,
“你幫幫欣怡老公吧”,小水開始撒嬌,
她隻見過對方一次麵,還是結婚當天,沒有什麼私交,完全是為好朋友著想。
楊欣怡當初認識了現任丈夫後,不到三個月就閃婚了。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趙子明笑著說,“是他本人的意思嗎?”
楊欣怡連忙點頭。
“嗯”,趙子明直接拿起電話,撥打起來。
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需要用拿捏的手段,來展現事情的困難、自己的付出,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
加塞個試驗品,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雖然他和何乾有默契,不乾涉腦機公司的管理、運營,但這種事,完全不在範圍之內。
“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式加入實驗組”,趙子明打下電話,開口說道。
“太謝謝你了”,楊欣怡激動之下,緊緊握著趙子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