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炸雷的製造成本,滿打滿算,不過一兩銀子,現在賣給闖軍是十兩,等於翻了十倍,闖軍還不能不買,果然,古今暴利除了毒品就是軍火。
賺了銀子乾什麼,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充實餉銀,第二,尤振武一狠心,一咬牙,封了五千銀子,交給尤榮,令其前往南京走動,拜見首輔馬士英以及朝中要員,但並不是全為自己,順帶的,他也要為都任老大人活動一下三邊總督的位置懸缺已久,朝廷遲早會有新人任命,尤振武擔心會來一個不長眼的庸官,掣肘自己,壞了現在的局麵,因此他想把都任老大人推上去,都任為三邊總督,王家祿繼任延綏巡撫,喬元柱為陝西巡撫,如此,榆林三架馬車的構架不變,總體穩定,未來發展更有保障。
如果是承平時間,三品大員,地方督撫,封疆大吏,眼饞的人多得很,沒有一萬兩銀子,根本搞不定這件事,但現在兵荒馬亂,榆林又在前線,隨時都可能兵敗覆滅,丟官丟命,因此,並沒有人太願意往這邊來,加上三邊位置重要,朝廷一直在篩選,這也是三邊總督遲遲難以任命的原因之一。
如果行情沒變,這五千兩銀子應該足可以搞定馬世英和南京諸公。
和劉方亮見麵之後,接下來就是如何撤軍以及給朝廷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誰都知道,兩軍已經在甘泉富縣一代對峙半年多了,耗費糧餉,忽然撤兵,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解釋很容易找,一來,闖軍撤兵,二來,建虜兵馬出現在山西保德縣州和山西蒲縣,隨時都可能渡過黃河,威脅榆林軍。第三,那就是尤榮此去南京,拜會馬士英的目的之一了。
就在下達命令撤軍,各軍準備拔營退回的時候,卻又傳回了一個好消息。
那就是原西安副將,在王良智打開西安城門投降之時,獨自帶兵從西安城中殺出的孫守法,帶著麾下將士,往甘泉縣,和榆林軍彙合而來了。
原來,在西安失守後,孫守法堅不投降,帶著殘部退入距離西安一百裡的終南山中,學起李自成當年的做法,開始打遊擊,時時騷擾闖軍,闖軍不厭其煩,兩次圍剿,居然都被孫守法躲過。
李承方到了西安以後,得知這個消息,喜出望外,於是就向田見秀建議,請求放出這支官軍,由他們去榆林,如此,不但西安境內少了騷擾,闖軍可以專心禦外,而且做了順水人情,榆林軍上下和孫守法都會感激。
但田見秀做不了主,直到李自成回了西安,雙方達成休戰協議之後,李承方趁機再向李自成建言,一番說服,又說願出戰馬一百匹,換孫守法部,這一次,看在戰馬的麵子上,李自成終於是點頭同意了。
於是李承方親往鐘南山中,找尋到了孫守法部。
而孫守法雖在山中,但對天下局勢和陝西變化,卻也儘數知道,聽聞榆林大勝,他高興的手舞足蹈,京師噩耗傳來之時,他伏地痛哭,不能自己,而後聽聞榆林軍和闖軍在甘泉富縣一代對峙,他時時想要配合,但手下兵馬隻有兩百人,闖軍又圍剿甚緊,所以他始終沒有機會,當李承方和他見麵,亮明身份,說明來意之後,他先是驚訝,猶豫,繼而就答應了。
於是這一支兩百人的兵馬從山中撤出,在闖軍監視下,往甘泉而來。
聽聞消息,尤振武大喜。
孫守法是明末忠良,人稱孫鐵鞭,即便是在西安失守,陝西全境落入闖軍之手後,他依然堅持不投降,而後建虜攻入陝西,他又舉兵反清,前後堅持數年,最後雖然失敗,被清軍總督孟喬芳絞殺,但其事跡和忠義,卻永遠留在史書上。
對於這樣的人歸來,尤振武如何不喜?
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跟隨孫守法的不止有兩百精銳軍士,更有兩個意外的人。
一個朱春,一個是秦王世子。
原來,有一次孫守法部遇到危急,幾乎要被闖軍包圍,危急時刻,一壯士忽然出現,手拿鐵槌,連殺十數人,為孫守法解了圍,待到衝出重圍,來到安全處,孫守法這才知道,眼前壯士就是當日在潼關陷落之時,於萬軍之中搶出孫督師的壯士牛八。
由那時起,牛八就留在了孫守法部,其雖然沉默寡言,但武力驚人,數次挽救孫部於危難,深得孫守法信任,當日,李承方來訪,孫守法最初是很懷疑的,擔心這是闖軍的圈套,畢竟他此前並沒有見過李承方,和尤振武也隻是在孫督的白虎堂前見過一次,再者,就算李承方真是榆林軍的人,闖軍怎麼可能任他們大搖大擺的離開?
李承方苦勸,並將部分實情告知,說建虜狼子野心,占據京師河北山西之後,下一步就會針對陝西,榆林軍和闖軍都將麵對建虜的兵鋒,為此,雙方決定暫時罷兵,闖軍這也才會同意,給孫守法部放行。
孫守法聽了更搖頭,說闖賊殺害君父,乃不共戴天之仇,豈能罷兵?
關鍵時刻,秦王世子朱德煜和牛八都站了出來,據理說服孫守法,秦王世子朱德煜更說榆林尤振武是他故識,秉性忠義,有勇有謀,此番和闖軍罷兵,不過是權宜之計,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時隱忍,乃是為了將來。
原來,西安失陷之後,朱德煜就依照李承方當日所叮囑,找了那戶農家,小心翼翼的隱藏了起來,其後闖軍雖然搜捕,但並沒有抓到他,隻將其父抓了了事,其後朱德煜找機會逃出城外,原本他的最優選擇肯定是逃亡榆林,投奔尤振武,但榆林太遠了,恰又聽聞孫守法在鐘南山中,於是他就先投奔了孫守法。
孫守法見到秦王世子,大喜,如此他部算是有了一麵旗幟,對遊擊戰的士氣大有幫助。
一個是世子,一個是義士,兩人合力勸說之下,孫守法終於改變主意,答應從鐘南山中撤出,往延安而來。
就這樣,孫守法一路戒備,日日急行,十天時間就來到了甘泉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