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抬手阻止斯內普在伊凡麵前繼續說下去,他朝著伊凡露出溫和的微笑,對斯內普說“我需要跟他談談。”
瘦高的老人站在蜘蛛尾巷十九號門口,衝台階下的男孩伸出一隻瘦長的手“來吧,伊凡。”伊凡抬起臉看斯內普,表情中不帶渴望也不帶抗拒。
“跟他走。”斯內普煩躁地擰著眉。
於是男孩就乖巧地把手遞給了鄧布利多,任由白發老巫師牽著他上樓。斯內普盯著兩個背影,黑眼睛冰冷陰沉。
斯內普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上旋轉樓梯的,直到他透過薄木板門上的窟窿看到屋內的情形,才微覺怔神。
很顯然,鄧布利多早給房間施了隔音咒,斯內普隻能看到伊凡坐在床邊,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而鄧布利多蹲在他麵前,目光從半月型眼鏡上方穿過,男孩低著頭與頭發花白的老人對視,專注地聽他說話。
儘管聽不見,斯內普還是看著裡麵的情景。
他看見鄧布利多遞給伊凡一本書,男孩聽話地攤開,老巫師微笑地看著他,對他說話。男孩認真地傾聽著,直到鄧布利多溫和地笑起來,蒼老的手撫上書皮站起身來。
他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直指門外。斯內普知道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麵無表情地等在門口,等著鄧布利多走出來帶上房門。
門鎖哢噠一聲輕響,鄧布利多麵向斯內普,湛藍的雙眸幾乎要將他看穿“你似乎覺得情況不妙?”
“在你看來呢?”斯內普語調刻板地說。
“或許稍微有些脫離控製,但我覺得是好事。”鄧布利多示意斯內普下樓,直到兩人站到伊凡看不見的地方,他才繼續開口“我一直以來都隻能恭喜你,西弗勒斯,前所未有的嘗試,巨大的成功。伊凡是人類的完美複製品,你不能要求更多了西弗勒斯,要知道即使是一個完整的人類也需要用十幾年的時光來完善個體。”
“那與我無關,鄧布利多,你知道我討厭這個——而我們恰好都知道你喜歡這個。聽著,我再一次請求你,帶走伊凡,他會給你寫滿了榮耀和讚美的記錄再添上一筆,我不在乎誰能擁有他!”斯內普語氣煩躁,然而平直油膩的黑發似乎是不經意地擋住了他的眼睛,以至於鄧布利多無法從中探測魔藥教授的真正所想。
斯內普在狹小的門廳裡走來走去“而且我可以很確切地告訴你,我根本沒法再弄出這樣一個小鬼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沒錯,這沒什麼難堪的,我知道黑魔王的要求隻是一個想要令我赴死的借口。聽著鄧布利多,我當時急壞了,也嚇壞了,我沒有草圖也沒有記錄,所以沒有人可能複製一個伊凡,這不是什麼偉大的創想,隻是一個走投無路的錯誤!”他停止踱步,略有喘息地扶著樓梯扶手,臉上的表情仿佛陷在什麼不好的回憶裡。
“不論如何事已至此,”鄧布利多眨著藍眼睛,在斯內普喘氣的空檔裡插口,“我隻能說……我實際上幫了你一個小忙。”他的手指狀似無意地觸上魔杖,如果斯內普此時不是那麼暴躁而是足夠敏銳的話,就會發現鄧布利多打算幻影顯形。
“一個小忙?你是指什麼?”斯內普疑惑地抬頭。
鄧布利多微微一笑,湛藍的雙眸裡透出深不可測的光“哦,我不能很好地描述它……大概是讓失控的境況對你不具備危險性?”
“我不明白……”斯內普有些不解,目光回到原地的時候陡然變得怒不可遏——“鄧布利多!”他暴怒地看著老巫師再一次以突然消失來結束談話,後悔沒有在伊凡與鄧布利多交談的時候嚴陣以待——從鄧布利多的意思來看,他很可能對伊凡下了什麼咒語。
斯內普惡狠狠地蹙著眉頭,咒語檢測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一件事——因為你不會知道該從哪裡確定範圍,所以想要找到確切的咒語,還要聯係情況予以判斷。
更何況——雖然他一直想要擺脫伊凡,但聽說有人在他的作品上添加新魔咒依然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他快速走上樓梯,打開門。伊凡被聲音驚動,抬起頭凝視著斯內普,目光從猶豫不解逐漸變得清澈明朗。
很快斯內普就發現自己不用為了檢測咒語的事情煩心了。
伊凡如同歸巢的雛燕,一頭撞進斯內普的懷裡——“爸爸?”男孩驚喜地仰起臉,語氣裡充滿久彆重逢般的難舍難分。
斯內普僵硬地扶著門框,開始為自己的健康擔憂——比如說幻聽的耳朵,還有被撞得很疼的胃。
這樣的情況沒能持續很久,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食死徒,斯內普很快地條件反射般抽出魔杖。當他意識到發生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以後,又克製地把魔杖塞回長袍。
“鬆手,伊凡。”他生硬地說。
男孩一如既往地聽話服從,然而亮晶晶的眼神讓斯內普感受到了一股灼燒感。
或許鄧布利多往裡麵添加了鮫人油還是什麼……斯內普按住男孩的頭頂,附身近距離凝視著那雙蔚藍的眼眸——然後他不得不承認鄧布利多根本沒在配材方麵動手腳,伊凡還是原來那個伊凡。
正在此時男孩微笑著輕聲呼喚了一聲“爸爸?”
斯內普毛骨悚然。
不過他也確實明白過來,那股所謂的——好吧,灼燒感——來自男孩的情緒,真正類似於人類的情緒,正如魔藥教授目光掃過就能讓人噤若寒蟬的冷厲眼神一樣,它們屬於人類。
這就是鄧布利多所說的,他始終認為伊凡的煉製沒有出任何差錯,隻不過缺少時間——現在他用另一種方法彌補了這一點。
換句話說,蜘蛛尾巷十九號這棟房子裡,出現了一個輻射強度很大的、名為“戀父症候群”的汙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