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篤定蘭斯不敢多說，才肯於把伊凡寄放在這裡。但他從來沒考慮過其他的可能性，比如男孩趁此機會交了一個不太受白巫師喜歡的朋友。
那時候斯內普還不知道伊凡能夠交朋友——以救世主的滿臉青腫為例。
蘭斯從來沒有讓伊凡荒廢時光，他教會伊凡辨識藥材和使用表情。
沒錯，使用表情。
他甚至教給伊凡一套表情密碼，通過麵部動作——比如揚眉和眨眼交替來傳達信息。這對於常人來說很可笑，對男孩來說卻仿佛輸入了一套程序。
蘭斯喜歡做這種實驗，可惜伊凡很快被斯內普帶走了，那時候男孩的表情還僵硬而程式化。
他以為那些實驗都失敗了。這有點兒遺憾，但沒關係，他的生活就是不停地實驗，做一些前所未有的新嘗試。
時隔半年，男孩站在他的店門口，依舊沉靜而乖巧，但記憶力很好的蘭斯明顯發現伊凡的表情柔和自然了許多。
每個人都在嘗試，每個人都在成功，在他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伊凡悄然無聲地接近著人類的行為。
也許現在還差得遠，但鄧布利多的堅定似乎真的預言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未來。
伊凡盯著兩個大人看了許久，發現他們都不說話，終於認定他們的交談已經結束了。男孩這才走到兩個人中間，嘴角彎起“蘭斯，爸爸同意讓我想念你了。”
年輕人的單片眼鏡終於掉在地上了，他慌裡慌張地彎身去撿。很顯然早知□□的年輕人不會為了“爸爸”這個稱呼而感到驚訝，那麼他就是單純被男孩的話語震懾得維持不住姿態。
而斯內普絕望地發現，他現在想要捂住伊凡的嘴已經太晚了。
蘭斯臉色蒼白地盯著伊凡，一直以來的笑容都消失不見了。從記事起就生活在謊言和奉承中的年輕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一個本來不抱期待的實驗成功還是因為一句從來沒聽過的發自肺腑的想念而失去了十幾年的偽裝。
“我……我覺得，”年輕人答非所問地哆嗦著嘴唇，淺褐色的眼睛目光躲閃，“我想找一個學徒。”哪怕多年以後小家夥會用算計商品的目光打量他，尋摸著什麼時候把他埋在後院裡。
斯內普卷起嘴唇，黑眼睛裡滿是諷刺“這句話倒是有點熟悉。”上一個這麼說的人，此刻正在給院子裡的蘋果樹奮力施肥。
蘭斯沉默不語，時至今日他才明白老店主臨終時候為什麼還能嘴角含笑，告訴他這家店還差了一樣傳統。
他需要找一個學徒，機靈有野心，好學識時務。他有一個遠大的抱負，他會在某一天實現它，然後隨著時日漸漸增加，最終明白自己心甘情願地踏入了一個圈套。
然後樂此不疲地完成它，帶著永久的滿足。
伊凡不知道自己的到來讓蘭斯明白了什麼，他甚至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想來看蘭斯，想跟哈利呆在一塊兒，想讓德拉科不對他橫眉豎目。
人類的願意或者不願意，有時候隻是一種水到渠成的情感，並不需要太多解釋。
伊凡像是滿足了一個願望，再加上蘭斯和斯內普分彆在店裡為他選購了一件禮物。斯內普走出店門以後才突然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猛然間手裡的長絨袋子沉重了許多。
綠蛉花絲和乾青果的提取液可以作為兩百多種□□的溶解催化劑，如果他們打算指使伊凡把霍格沃茨毒個底朝天，那麼這倒是一項有意義的舉動。
蘭斯果然從來不乾好事。
最重要的是斯內普付賬的綠蛉花絲相當昂貴，而蘭斯的乾青果價格一般。
斯內普聯想到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朋友馬爾福一家，隻能帶著陰測測的煞氣承認生意人不愧是全民公敵。
他們會用儘一生盯緊你的錢袋。
一回到地窖，斯內普就把伊凡剛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嶄新聖誕禮物沒收了。他堅稱自己隻是替伊凡保管，至於什麼時候它們如果從魔藥教授的儲藏櫃裡消失了，那一定要麼是被調皮的學生——比如波特——偷走了，要麼就是直接風化了。
伊凡可憐兮兮地雙手扒著緊鎖的儲藏櫃門，哀悼自己收到的第一份來自斯內普的禮物。
而斯內普正在暗中咬牙切齒，就算是鄧布利多，也不可能允許學生在學校裡攜帶這種危險魔藥配材。
這錢花得相當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