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要開船了,你們該上來的上來,該下去的下去,山水有相逢嘛,都在部隊想見麵還不容易。”身穿艦灰色軍裝的船長走過來,笑嗬嗬道。
顧卿卿鬆開許念,一鼓作氣跑去岸上跟小歡娘二胖娘還有白桃說了幾句話,手裡又多了幾個包裹,她又趕緊跑上船。
許念他們都下去了,站在岸邊笑著揮手。
物資船緩緩開動,顧卿卿看著逐漸遠去的島嶼,有些傷感。
楚岱和沈綏抱著團團年年,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沈綏朝他阿姐那邊略抬下巴,示意他姐夫哄哄。
男人瞥了他一眼,哼笑。
“卿卿。”他醞釀片刻,開口道“我有五天假,陪你回家看看?正好阿綏沒去過大屯子村,他心裡想去得很。”
沈綏“……”
其實確實有那麼點想去,隻要和阿姐姐夫還有兩個小外甥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果然,顧卿卿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真的嗎?我有差不多兩年沒見過阿爹阿娘了,我好想他們。”
“真的。”看到她眼底的期盼,楚岱心裡特彆不好受,還夾雜著一絲愧疚。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和家人相隔千裡和他在孤島上受苦。
顧卿卿滿腦子都是回家見爹娘,離愁的情緒也消淡了幾分。
在船上這七個多小時,團團年年特彆乖巧,也不哭鬨,大大的眼睛偶爾看著舷窗外麵,或者扶著床邊站著和阿爹小舅舅玩耍。
晚上九點三十五分,眼見著離南方軍區越來越近了,前麵的燈塔猶如航標。
楚岱心裡倒是有些忐忑不安,看了眼和小舅子還有兒子說話的小女人,仔細打量她圓潤的小臉。
這樣應該可以……吧?
大舅哥應該不會覺得她瘦了吧?
他可沒忘上次和顧青烈帶著她一起去空軍集團軍,大舅子開口就是一句“瘦了”。
當時顧青烈臉都白了,去空勤灶吃飯都坐立不安。
顧卿卿不知道男人平靜的外表下有些一顆比大海還洶湧的心,她思鄉情切,隻想馬不停蹄回去。
不過應該還會先在南方軍區住上一兩天,這麼一算回去的時間就隻剩三天。
要是阿娘能在身邊就好了。
她心底歎了口氣。
九點五十七分,物資船在軍區碼頭靠岸,這裡亮如白晝,巡邏的士兵交叉來回,兩邊高樓上的崗哨不停用探照燈巡查海麵。
楚淵早就迫不及待想見到兩個孫子了,褚戰從吃了晚飯就被他拉了來,陪他站在海邊吹了三四個小時的冷風。
“你這隔代親也太明顯了吧,以前對阿岱沒見過這麼上心。”褚戰嘴裡不停抱怨“明天還有軍事比賽,我要是感冒了去不了就怪你。”
私底下兩人說話也沒大沒小的。
楚淵側頭看他一眼,冷哼道“以前穿著單衣翻山越嶺打仗的時候沒見過你哼唧,現在當了軍長過了十幾年好日子身體就嬌貴了,老褚,你這不行啊。”
儲軍長隻想回家裹著自己的小被子明天早點起來去鼓勵一下空軍集團軍的戰士,他敷衍附和“嗯……我不行了,就你老楚厲害,現在還能一個人扛著槍再去打得敵人人仰馬翻不敢來犯。”
楚淵吸了吸鼻子,沒搭理他。
海邊的冬天是真的冷啊,顧卿卿聞到空氣中的臭襪子味道,就知道到軍區境內了。
顧卿卿剛露頭,楚淵站不住了,他拍了下褚戰的肩膀“你看那是我兒媳婦嗎?”
船背著光,看不太清,褚戰眯著眼看了半天,最後乾脆一擺手朝高處的崗哨吼道“哨兵,探照燈!”
被照了滿臉的顧卿卿有些茫然無措,楚岱緊隨其後抱著孩子出來,他反應很快,大掌擋在團團眼前,避免他被強光照到。
岸上兩個人,一個背著手巋然不動故作矜持,另一個笑眯眯朝這邊招手,看清後,他有些無言以對。
他確實不清楚,這世上還有什麼荒唐事是他爹和褚叔做不出來的。
小栩在船剛停的時候就往這邊跑了,正好幫著一起提東西。
“阿爹,褚叔。”顧卿卿眼睛彎成月牙兒,跟他們打招呼。
“卿卿,辛苦你了,回來就好。”楚淵看到他家臭小子和另外那個男孩手裡抱著的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倆,眼睛就挪不開了。
“爹,褚叔。”楚岱也淡淡點頭,然後對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乾脆沉默沈綏說“叫阿叔。”
“阿叔。”沈綏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麼起伏。
“嗯。”
楚淵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真給你爹長臉!”褚戰知道島上的軍事基地建成了,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朗聲道“彆站著了,回家說吧。”這裡實在太冷了。
楚岱也知道他爹和褚叔以前打仗落下了病根,受不了寒,把手裡的團團塞給他爹,沈綏手裡的年年給褚戰,然後和小舅子一起拿行李。
楚淵懷裡被塞了一個軟乎乎的孩子,他有些無措地看向褚戰。
褚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戎馬半生的兩個老兄弟你瞪我我瞪你,粗糙的大掌小心翼翼抱著懷裡的孩子,如獲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