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以前倒是因為這件事跟婆母姑子吵了一架,後來帶著他氣呼呼回娘家,被娘家人攛掇,說小綏是個惹事精,不帶他去衛生所看,讓他疼著才能長點記性。”
“好在他娘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到底是心疼,沒聽他外婆的,把小綏帶去鎮上的衛生院一看,骨折了。”
何雨歎道“也是因為這件事,英子和老太太還有姑子的間隙越來越深,總是往娘家跑,男人寄來的津貼也都貼補了娘家。”
“老太太肯定恨呐,自己兒子在前線拿命換來的錢票,都被兒媳給了娘家,後來經常乾架,英子有娘家人幫著也沒落下風。”
沈登在旁邊補充道“四年前阿則犧牲,老太太也沒撐多久,去了。”
後麵的事可以想象到,孤兒寡母,到了娘家肯定就是任人剝削。
何貴的媳婦讓婆母想辦法把小姑子的錢全部哄騙到手,沈則最後一次錢就是部隊下發的撫恤金。
至此,何英手裡幾乎沒留錢。
“英子也是傻,想著娘家幫她撐腰跟婆母姑子嗆嘴就是真心實意為她好,其實就是怕她手裡的錢到了老太太手裡才會幫她。”
沈則死了,老太太也沒了,錢也騙到手了,不用裝了。
何貴的兒子都去上學,沈綏要去生產隊上工,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是打豬草放下牛,沈綏做著大人的活計回去了還要被罵吃的也被苛刻。
這也是顧卿卿剛見到沈綏時,他身上沒有幾兩肉的原因。
聽完,顧卿卿捏著筷子的手指節發白。
難怪,剛收養他那段時間,沈綏很乖巧,天不亮就起床打掃院子去後院菜地拔草,還會自己燒水煮飯,在學堂裡受了委屈回來也不吭聲。
怕顧卿卿覺得他是累贅,隻會惹麻煩。
這頓飯吃完,顧卿卿心裡鬱悶到不行,心想隻要何家人敢來,就直接報公安說他們侵占烈士遺產,還虐待烈士子女。
楚岱見她緊咬著嘴唇,擱下筷子,略微往後麵椅背一靠,右手從桌下握著她的左手搭在腿上。
男人溫熱的大掌將她柔荑包裹在掌心,以示撫慰。
“沈大哥,”男人開口“阿綏他姑姑嫁在本村嗎?”
“對,也是因為這樣,以前才經常往娘家跑,在娘家吃吃喝喝,英子才會跟她們矛盾越來越深。”
男人頷首,沒什麼要問的了。
吃完飯,沈綏幫著收拾桌子,顧卿卿拿了一個大一點的瓷碗,裝了半碗飯倒了點蛋湯,又舀了些雞蛋。
“夠不夠?要不再裝點?”何雨說“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看你家兩個娃娃養得不錯,就是太瘦了得多吃點。”
團團年年像他們阿爹,骨骼修長清瘦,不怎麼長肉,其實每天吃了不少。
兩個阿爺還有阿爹的津貼肉票,都供給小家夥們天天吃肉肉,紅棗肉餅湯、肉末雞蛋羹都是換著花樣來。
“夠了,晚點再泡點奶粉就成。”
何雨頓時不再說話了。
這都一歲多了還天天吃奶粉,看來家裡條件是真的好。
像她家兩個孩子小時候,沒有奶喝也就喝點稀粥糊糊,那個時候條件不好,男人也沒有去木材廠上班。
沈梨目光緊緊落在身姿筆挺的男人身上,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劍眉星目,相貌雋秀。
身上的氣質也是她周圍的人沒有的,班上的同學和他比起來……
壓根沒有可比性。
沈池察覺到她的視線黏在不遠處男人身上,提醒道“彆想些不該想的。”
“我哪有。”沈梨矢口否認“我就是覺得他們衣服料子好,看起來不像是尋常人家。”
她爹雖然在國營廠上班,每年的布票也是有定量的,能給她做兩身新衣服就不錯了,還得是逢年過節走親戚拿來當門麵穿。
她垂眸看了眼身上兩三個補丁的衣服,又看看女人藕粉色的長袖套裝,說不羨慕是假的。
“沒有最好。”沈池沒再說話,用抹布擦乾淨桌子,去了廚房。
楚岱接過女人手裡的碗,隨她一起去了房間,喂兩個小家夥吃晚飯。
團團年年還在睡覺,被顧卿卿喊醒了。
拉開椅子,夫妻倆坐在床邊,一人懷裡抱一個,楚岱修長的手指端著瓷碗,喂大兒子一口,又喂揉著眼打著哈欠的小兒子。
顧卿卿想到什麼,問“那個薛胥今晚怎麼回去啊?”
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人,男人頓了一下,“他又不是小孩,自己會找地方住。”
“哦。”過了一會兒,她又小聲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子嗣?你們平時不是不來往的嗎。”
“都是一個大院的,誰家那點破事能瞞住?”男人似笑非笑看著她“顧卿卿同誌,你當著自己男人的麵,關心彆人的事,這樣不好吧。”
顧卿卿張張嘴“不是,就是那個裴……”
她話還沒說完,又聽男人散漫拖長語調“組織對你很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