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時。
大雨中,數道黑影悄然落在杭家的院牆外,無一不是身穿夜行衣臉蒙著麵巾。
一個看似領頭之人揚了揚手,其餘數人便如鳥獸散般,分彆飛身躍上了院牆或屋簷,而領頭人則輕身落在院子裡。
似乎是事先探查過一般,領頭的黑衣人目標明確地朝著書房的方向緩緩走去。
子時,是一日當中人的睡意最深沉的時刻,此時書房裡的兩大一小正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察覺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一道強光閃電劃過,伴隨著一記驚雷響徹天際,東屋裡,宋甯驀地從睡夢中驚醒。許是因為淺眠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孩子不在身邊不習慣,她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
屋外仍下著雨,宋甯睜著眼在炕上翻來覆去,再無睡意,完全不知院子裡來了不速之客。
書房,若是此時裡麵的人醒著,定能看見門栓上,一截刀身正輕巧而緩慢地挪動著那根木栓,哪怕在黑暗中,也能通過時而的閃電光線返照得清清楚楚。
然而,連日來照料著傷員,未得好眠的杭書珩,今夜難得有一絲涼意助眠,此時的他睡得異常深沉。
而楚睿一個重傷初愈之人,睡時本就比醒時多,更彆說揚揚一個三五歲,正是睡眠中長身體的孩童。
長刀一點一點地撬著門栓,門外之人格外的有耐心,似乎經曆了一個漫長的過程,門栓一點一點地挪動,直至“啪嗒”一聲輕響被屋外疾驟的雨聲淹沒,橫穿在門板上的木栓已被撬開。
隻需輕輕一推,門扇便緩緩開啟,一道黑色身影赫然暴露在門外。
黑衣人手握長刀垂在身側,抬腳跨過門檻,緩慢而輕盈地邁入書房,露在麵巾外的雙眼冷酷異常。
在炕頭駐足觀望片刻,發現在炕頭躺著的並非他要找的人,銳利的目光陡然投向炕尾的方向。
黑衣人腳下步子一轉,屏著呼吸朝炕尾一步一頓地走去,不過短短幾小步的距離,他卻走了將近半刻鐘方才站定。
認出了炕上熟睡中的那張臉,黑衣人的眼中燃起了興奮的火焰,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殺了這個人,對,隻需殺了這個人,便是大功一件,日後在主子跟前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誰也越不過他去。
想到近日來一直聽命於那個叛主的走狗他便憋屈得緊,他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最瞧不起的便是這種忠誠喂了狗的畜牲。
他不禁同情起了眼前這個仍在熟睡中的男人,養了這麼個狗玩意兒,反倒把自己給咬了。
不過同情歸同情,人他還是必須殺,待他立下大功回去交差,他倒要看看那人可還敢在他麵前趾高氣揚。
黑衣人慢慢地舉起手中的長刀,他仿佛看見了大好前程正朝他招手,眼中的興奮與殺意絲毫不加掩飾,隻要他的長刀揮下……
就在這時,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瞬間照亮了半邊天,刀身反射的光線很不巧地從楚睿的眼皮上閃過。
僅僅是一刹那,楚睿猛然睜眼,下意識地朝一側滾去,堪堪躲過黑衣人直劈下來的一刀。他信手抓起被褥甩向黑衣人,抽出匕首直刺過去。
黑衣人揮刀劈開遮擋視線的被褥,對方的匕首已經直指麵門而來,他沒想到對方身負重傷身手竟然還能如此敏捷。
錯失了進攻的先機,黑衣人長刀回擋麵門,匕首撞上刀身,“鐺”的一聲發出了尖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