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塘村有進城采辦的村民,將萬家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帶回了村裡,一時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首要議論話題。
此消息傳到裡正家,何鐵生摸著自己還不能動彈的雙腿,多日來積壓在心裡的一口濁氣,總算吐了出來。
他讀的書不多,隻能算識一些字,對於本朝的律法隻有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若是萬家最後真的被判定為蓄意謀反,那必定是殺頭的重罪。
小王氏端著藥碗進來,“鐵生,該喝藥了。”
萬家的事情正是她在村裡聽說了然後將消息帶回家來,一想到萬家有可能即將要倒黴,便覺得揚眉吐氣,連說話的語氣顯得很輕快了很多。
裡正沉吟著走進來,囑咐道:“萬家的傳聞不同尋常,甭管外頭人怎麼說,聽聽就好,彆出去與人亂嚼舌根。”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媳一眼,就怕婦人愛犯嘴碎的毛病。
小王氏被盯得心裡發慌,連忙點頭:“是,兒媳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裡正點點頭,背著手走了。萬家倒黴,要說心裡不激動那是騙人的,裡正此刻急於想找個人嘮嘮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杭家的門前。
“叔,您怎麼來了!”杭書珩將裡正請進院子,宋甯給他倒了碗解暑茶便識趣地避開了。
裡正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方才問道:“萬家的事情聽說了吧?書珩,你怎麼看?”他沉默了這好一會兒,杭書珩還當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為了萬家。
組織了一下說辭,杭書珩分析道:“萬家現在是牆倒眾人推,過去曾被萬家欺壓過的人家不在少數,無論是商戶,還是普通百姓,隻怕沒有人會不想趁此機會將萬家踩在腳底下,所以我認為,萬家這一次恐難善了。”
“不能善了,會如何?”裡正連喝了幾口茶,眼神中滿掩激動。
而杭書珩接下來的話也沒叫他失望,“依我看,不死,也得脫層皮,叔,拭目以待吧。”
“真、真的?這萬家作惡多端,終於遭到報應了。”裡正激動地搓搓手,他還是感覺不太真實,“書珩,你再給叔捋捋,分析分析。”
杭書珩頓了一下,有些想笑,他認為裡正並非看不懂這裡麵的彎彎繞繞,隻不過是需要有一個人在他麵前肯定這個事實。
既然如此,他便如了他的意又何妨,“先不說旁的,萬寶祿揚言要當這屏陽縣的土皇帝是事實,他賴不掉,就看當權者如何判定。”
“即便最終隻是判定為逞口舌之快的戲言,他萬寶祿也還是要付出代價的,萬家要麼大義滅親放棄萬寶祿,要麼破財消災,對於萬家來說,哪一條都是元氣大傷。”
他頓了頓,喝了口茶水,繼續道:“這隻是往輕了說,倘若當權者抓著這事不放,非要判定為萬家意圖謀反,這樣的重罪,叔,你懂的吧?”
“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裡正震驚地接話,這是他不敢想象的方向,“會,會這麼嚴重嗎?”
“誰知道呢!叔,彆想那麼多,咱們就安安靜靜地當個看客好了,來,喝茶。”杭書珩給他的茶碗添滿,做最後的總結:“總之,那萬寶祿就彆想全身而退了,他禍害過的人那麼多,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人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