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向來自詡聰慧,雖不敢說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但至少也比一般人聰明得多,也設想的更多,但他實在想不明白如今的譽王殿下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他甚至忘記了去斥責譽王這種草率而又魯莽的決定。
他在很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因為這關乎他日後的前途,亦是關乎他能不能活命。
他當年拜入譽王麾下是有著很重要原因的。
譽王在薑國百姓眼中都是以和藹與憨厚著稱的,因為他的確很平易近人,雖然在後來謀士覺得這或許隻是譽王的一種偽裝,他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和藹憨厚的人。
但譽王確確實實對他有過恩惠。
在他最窮困潦倒,投路無門的時候,給了他最大的幫助,從而才讓得他那年邁的老母親不至於被活活餓死。
因為他得罪了旭城的那位府令大人,不管他有多聰明,終究隻是市井小民,所謂民不與官鬥,他那些計策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是譽王的出現,解救了他,並且罷免了那位府令,查出他曾經做過的各種天怒人怨的事情,向陛下請旨,將那府令發配邊外,據說現在已經死了。
雖然老母親最終還是去世了,但那是壽終正寢,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謀士很感激譽王,願意為他效命,從而就算在得知譽王有意造反謀奪帝位的時候,他也沒有退縮,而是竭儘全力為譽王出謀劃策。
其實在他的規劃下,隻要將一切準備妥當,是有極大可能謀逆成功的,但因為譽王這位豬隊友偶爾犯渾,總會弄出點小錯,讓他的計劃一再擱置,最終導致謀反的事情被陛下的人察覺到,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但這名謀士依舊沒有放棄。
可今天譽王再一次沒有聽取他的勸誡,在陛下的刀已經架在脖頸的危及局麵下,居然還自主的往刀刃上送,這已經不能用愚蠢兩個字來形容了。
謀士覺得自己很累。
不是他不夠努力。
而是主子實在帶不動。
眼前是無儘的風雪,寒風獵獵。
沈霽月很努力的才微微睜開眼睛。
暴風雪在漸漸散去,雪霧仍舊覆蓋著大片叢林,隻是能見度已經變得稍有清晰。
原本何崢嶸和唐天所站立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呈現的是一道大坑。
半空中飄蕩的雪花緩緩落入坑內,短時間內顯然沒辦法附著上一層雪白。
在雪霧漸漸散去的時候,沈霽月的視野裡也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白袍,臉色黑黑的少年。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劍。
一柄已經出鞘的劍。
很是細長,又很是沉重。
那柄劍整體是烏青色的。
頗有些怪異。
沈霽月當然認得這柄劍,畢竟是花了她三十五兩銀子呢。
雖然這銀子,劍如今的主人已經歸還了,但也不能否認這柄劍是拿她的錢買的。
李夢舟眯著眼睛,仿佛一根屹立百年的樹木,任由勁風自他身上刮過,令其衣袍獵獵作響,發絲向後飛舞,變得淩亂不堪。
伴隨著風而來的還有一條折斷的鬆樹枝。
李夢舟左手輕抬,準確的抓住了直襲他麵門而來的鬆樹枝。
微微低頭,他沉默了片刻,手腕一甩,鬆樹枝彎曲到極致,啪的一聲,在半空中炸響,一道旋風呼嘯。
天地瞬間歸於平靜。
何崢嶸和唐天的身影也再一次的出現在人們眼前。
所有人都很在意二者的勝負。
但還是有少部分人特意關注了李夢舟的出現。
首當其衝的是沈霽月。
她站在了李夢舟的身邊。
何崢嶸的劍還被握在手中。
而唐天的劍卻在歸鞘。
他微微抬頭,說道“如果你跟我處在同一境界,敗得人說不定就是我了,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他的話雖然很平淡,但若仔細觀瞧,還是能夠捕捉到他眼睛裡那一抹震驚之色。
何崢嶸終究比他年紀要小,再有境界上的差距,才稍遜了一籌。
但如果放在同層麵上,何崢嶸的勝算無疑是更大的。
唐天深知這一點,也懊惱這一點。
何崢嶸是一個威脅。
好在他終究是敗了,唐天雖然有了許多感慨和後怕,但麵子還是掛在臉上的,所以他仍舊保持著自己那一份淡然。
身受重傷被抬出去的謝寧此時已經站在了陸長歌的身邊,以觀戰者的身份繼續看著叢林裡的戰鬥。
他被何崢嶸輕而易舉的擊敗,自然不會甘心。
是因為他不曾想過,才更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
縱然親眼目睹著何崢嶸敗在唐天的手裡,也並沒有讓他的心裡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