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一個白癡,隻是在認定不可能輸的情況下如此輕易的輸掉,讓他一時亂了方寸,如今終於明白過來,他反倒開始恐懼起來。
離宮山門前的問道已經隻剩下半炷香的時間。
天色開始逐漸陰沉下來。
林中有冬鳥低空掠過。
白衣飄然的三師姐行走在外林小徑上。
這是很美的一幅畫卷。
視野之內全是一片銀白,又有白衣姑娘點綴,大道自然。
有泛黑的枯葉靜靜躺在雪地上,風吹不動。
小徑的正前方站著一位白袍中年男子。
他的眼眸裡不見絲毫波瀾,看著行來的白衣女子,淡淡的說道“你殺死了柏遠山?”
三師姐平靜地望著對麵的江司首,微微頷首,輕聲說道“可有問題?”
江聽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說道“沒有問題,你做得很好。”
三師姐蹙起繡眉,說道“可他是譽王殿下的人。”
江聽雨背負起雙手,又顯露出淡淡蕭索之意,緩緩說道“所以你才做得很好。”
聞言,三師姐沉默了片刻,然後歎息一聲,說道“晚輩告退。”
江聽雨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良久後方才搖搖頭,輕聲呢喃道“離宮劍院裡倒是有許多有意思的年輕人。”
李夢舟沒有體驗過太多修行者破境的感覺。
觀想入天照算是第一次。
破開氣海封禁,直入遠遊境巔峰,算是第二次。
而如今便是第三次。
三次破的全是大境。
而這全都發生在兩個月內。
在這一刻,不會有人繼續認為李夢舟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廢柴,而是一個正式崛起的天才。
當然,前提是,李夢舟能夠成功破入第三境。
沈霽月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唐天的攻擊並沒有影響到李夢舟破境,但那血跡斑斑的模樣,足夠嚇人。
唐天很累了。
然後他便發現這麼下去似乎不太行,應該是哪裡存在些問題。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在破境的關鍵時刻,居然能夠抵禦這麼多的攻擊,但凡破境的時候,防禦都是有史以來最脆弱的時候。
而李夢舟卻恰恰相反。
這便是讓唐天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擁有強大體魄的人世間並非沒有,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薑國都城裡。
甚至不應該存在世間任何一個地方。
這番話頗有些矛盾,但卻是事實。
因為靠著強大體魄成名的那些人,並不被世間認可。
所以他們才被稱之為山外之人。
被天地山河所摒棄的外人。
唐天就算會有這種懷疑,也不敢去想。
在他出生之前,山外人便已經被驅趕,他自然沒有辦法去深刻理解。
甚至多數人都覺得那被封印在西南端和北境的山外人隻是一個傳說,是一個故事,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他果斷拋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然後開始第一次認真打量起此刻的李夢舟。
越是急切便越是容易鑽牛角尖,心靜下來,便很快能夠發現問題所在。
李夢舟的外衫雖然沒有完全破裂,但也沾染了不少血跡和破損的缺口,仔細觀察便能夠發現那外衫裡麵貼身穿著的黑甲。
世間認得黑蠶的人不多,更何況唐天這位少年了。
他隻是將其當做不尋常的衣物。
他不知道這衣服是什麼東西做的,能夠抵禦住他數十劍。
但他認定問題必然是出在這衣服上。
於是他不再傻傻的胡亂出劍。
想要打斷一個人破境,最簡單的方式自然便是直擊要害。
但這樣很容易弄出人命。
且李夢舟的丹田氣海和心臟都被那件衣物保護著,唯一的要害便隻剩下了腦袋。
偏偏礙於問道的規矩,腦袋是萬萬不能攻擊的。
一劍下去是必死無疑的。
可要害部位不能攻擊,其他部位也不足以影響破境,唐天便有些犯難。
他仔細認真地想了很久,然後目光放在了李夢舟腹下位置。
這個位置是沒有受到保護的。
且是要害。
李夢舟的意識雖然多數沒有放在外界,但也是似有所察覺,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差點便被爆湧的天地靈氣反噬。
他重新穩定心神。
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
在這種要命的時候,萬萬不可把一切保障都放在被藥浴淬煉過的體魄和黑蠶甲的防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