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言怔了一下,側目看向青一,想了想,笑著說道“青一大人應該也感知到了,我師弟和那位已經交過手了,隻是因為他們在用意念戰鬥,誰勝誰負尚且無法探究。”
青一說道“北燕來的那位姑娘,入世第一戰便打敗了劍院的四先生,隨後和書院的北藏鋒一戰,現如今又在都城和沈秋白爭鋒,她的目的隻是單純的要挑戰年輕一輩的那些強者麼?”
鐘溪言蹙眉道“青一大人覺得蕭姑娘此際來到薑國另有他意?”
青一搖頭說道“隻是有著一些困惑罷了,世間從來不缺少好戰之人,尤其是劍門裡的那些人,蕭知南此舉按照常理倒也沒什麼問題,但她為何偏偏到了薑國,而不是距離那座劍廬更近的西晉?”
鐘溪言想了想,說道“西晉因那座劍山的存在,可謂劍修的聖地,蕭知南走出劍廬首選的目標確實應該是劍癡徐北寒,但劍門一脈在當世雖然零散,卻也更該抱團,或許正因如此,她才沒有選擇西晉,而是直接到了薑國。”
劍門一脈對於三教修士確實是有一些敵意的,因為曾經兩大派係是水火不容的,三教曾聯合起來針對劍門,隻是因當時劍仙橫行,三教修士吃了大虧,不得不選擇休戰。
三教裡那些絕世的大物對劍門裡的劍仙們起到了製衡的作用,雖忌憚那些劍仙合力縱橫世間,但若那些大物真的全部參戰,世間必定遭受生靈塗炭,休戰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劍門越來越衰弱,一位位劍仙莫名其妙的隕落,劍門大勢已去,隻因剩餘的劍仙負隅頑抗,才最終在世間保留了一席之地。
後來又因山外人的崛起,血洗人間修士,三教和劍門同仇敵愾,雖是成功擊退山外人,將之儘數封印在世間兩處貧瘠之地,但劍修也因此落到穀底,三教也受到重創,在誰也顧不得誰的境地下,劍門裡又再度出現了一位劍仙,才逐漸形成了現如今的局勢。
雖是有西晉王乘月成就劍仙之位,但也已不具備碾壓三教的實力,在對抗山外人的蕩魔時期三教修士雖然也遭受了重創,但那些絕世的大物並沒有全部隕落,休養生息的過程裡,便忽視了劍門因王乘月的崛起而重又站穩了腳跟。
哪怕隻是在世間占據著很微末的地方,但世間也經不起三教和劍門再開戰了,現如今這種和平共處的局麵,也是大勢所趨。
那麼蕭知南作為劍門弟子,選擇避開西晉,專門挑戰那些三教裡的年輕強者,倒也是無可厚非。
青一想著這些,倒也確實符合邏輯,但蕭知南入世實修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能被忽視的,能夠先後和北藏鋒、沈秋白一戰,雖然不清楚結果,但就算是敗,也不會是慘敗,劍門裡走出來這樣一位驚才豔絕的年輕強者,都該是要被世人所關注的。
夜風自窗外輕拂而來。
雨勢漸漸有止息的跡象。
微弱的星光也從窗外灑進來。
李夢舟神情平靜地望著關慕雲,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書院裡隻派了你一個人來赴宴,先前一直都在觀望,看來你的目標隻是我。”
關慕雲看著他,說道“我曾經說過要在蟠龍宴上和你一戰,我也一直遵循著這份心意,雖然你已經戰過一場,更是匪夷所思的越境敗敵,但我依然想要和你一戰。”
聽到這話的陸長歌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很是怨恨的盯著李夢舟。
這件事情毫無疑
問會在都城裡傳開,且被人常常提起。
隻是想象到那副被人用異樣目光注視,低聲議論的畫麵,陸長歌便羞怒難當。
他至今都沒有想明白,自己怎會敗給李夢舟這個家夥。
他可是跨過了四境的門檻,是一個天才,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此刻沒有人去在意陸長歌在想什麼,作為戰敗者,且還是被越境打敗,除了能證明李夢舟很強之外,便也意味著陸長歌不是那麼強。
李夢舟從坐席上站起來,揖手為禮,說道“既如此,那便請賜教。”
五層樓裡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音,在此時也漸漸消弭,靜謐非常。
或許他們三境巔峰的修為算不得什麼,但也要看他們修行的時間有多長,且李夢舟又有著越境擊敗跨過四境門檻的陸長歌的戰績,關慕雲乃是書院弟子,理所當然也不該是什麼弱者。
這場對弈自當有著很大的期待值。
五層樓中間的空曠處,李夢舟和關慕雲麵對麵站立。
江子畫幾乎是斜躺在坐席上,抓起一把爆香花生豆,咕噥道“李夢舟這家夥倒是挺擅長結怨的,前麵有唐天想著要和他打,結果運氣不好,連赴宴的資格都沒有,現在關慕雲又是明著要非擊敗他不可,真是好累啊,學學我多好,吃飽喝足啥也不管。”
沈霽月有些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雖然李夢舟已經展露出了他很強的一麵,但沈霽月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那個關慕雲以最好的成績考入書院,想必也不能隻看表麵,也不知道李夢舟有沒有問題。”
何崢嶸淡淡地說道“就算關慕雲也能越境挑戰,最多也就是半斤八兩,李夢舟隻要接近他三尺之間,劍修的劍便足以讓他立於不敗之地。”
周洛也跟著說道“李師弟的資質很高,常常有意外之舉,前麵已經有很多事實都被證明了,他肯定能贏。”
他也是經過一番很認真的推算的,從過往已知的關慕雲的戰績,很難具備碾壓李夢舟的實力,就算有著什麼底牌在,也不會超出預期很多。
周洛依舊沒有改掉多想的習慣,但有時候這也並非是一件壞事,隻是這種思想與劍修直來直去的思想有些出入罷了。
李夢舟緩緩將烏青劍拔出鞘,平靜地望著關慕雲,說道“請。”
關慕雲感受著那柄烏青色的劍身上溢出的劍意,神情很是肅穆,同樣拔劍施禮,然後便很果決的一劍刺出。
隨著這一劍的刺出,周圍吹拂的夜風好像也都跟著劍鋒而走。
窗布搖擺,那些懸掛著的各座山門的旗幟也嘩啦作響,水晶的光線也時明時暗。
它們所指向的目標都在同一個方向,便是站立在那裡的黑衣少年。
李夢舟的眼睛也隨著那刺來的一劍而移轉著,餘光掃過五層樓裡的那些變化,輕聲說道“不愧是書院的弟子,傳聞就算是一個廢柴,但凡入了書院,也能成就一方大能,而你本身就是一個天才,在書院修習半年之久,的確進步神速。”
“但我劍院裡的劍技也不弱,你我本在同境,比拚的便是各自的手段和念力的濃厚,可我終究是劍修,那麼便該一往無前。”
他的話音落下,烏青色的劍影便也斬了出去,帶動著周圍磅礴的天地靈氣,打亂了關慕雲的劍風,形成了新的風勢。
浩蕩的劍意自劍尖處噴吐而出。
關慕雲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尤為凝重。
李夢舟的這一劍極其的簡單,毫無花俏之處,但偏偏又找不出絲毫破綻。
那直來直往的劍意,勢如破竹,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關慕雲揮劍斬碎夜風,卻破不開那道烏青色的劍風。
他握緊手裡的劍,注視著李夢舟那平淡的麵龐,心緒難言。
眼看著那一劍迫近,關慕雲輕喝一聲,手中長劍脫手而飛,一股極其強大的天地靈氣爆開,瞬間洞穿了那襲來的烏青色劍風。
微弱的風勢拂過關慕雲的周身,已然不再具備任何殺傷力。
繼而風勢完全停息。
浩蕩的劍意距離關慕雲的麵門尚有半尺時,驀然消散。
窗布和旗幟也停止了擺動,整個五層樓裡回複了安靜。
各自的第一劍,以勢均力敵,平分秋色的結局落幕。
這讓不少人覺得有些意外。
雖然很多人猜測關慕雲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但終究隻是猜測,而李夢舟越境擊敗陸長歌的事情卻是有目共睹的,更具有真實性,這第一次交鋒的結果,確實有些意外。
但這場戰鬥才隻是剛剛開始,若是輕易便能分出勝負,怕是那些觀戰者心裡也會覺得很無趣。
關慕雲的臉色隱現一絲蒼白,眼眸裡也多出了一絲沉重。
觀戰的人終究沒有身臨其境。
隻有關慕雲最清楚,剛才那一幕有多險。
若非他反應夠快,且出劍很果斷,第一次的交鋒,便也意味著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