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舟默然不語,隻是這麼看著。
秦承懿保持著他的微笑,居然也不顯得僵硬,反而很是自然,說道“七先生未及冠,便已是在都城頗有盛名的人物,現在亦是成了離宮劍院的親傳,前途不可限量,當是少年英才。”
雖然心裡不爽,但李夢舟還是慚愧說道“殿下抬舉。”
他一直不提問秦承懿邀請他入府究竟所為何事,便是等待秦承懿自己說出來,在劍崖上獨自待了近一個月,期間不斷被劍意淬體,轟擊意識,那種煎熬是沒辦法去語言來形容的,若比耐心,他相信自己是穩贏的。
說一句,回一句,話題的打開全都得看秦承懿的,若是相親,場麵怕是已經很尷尬了。
但秦承懿也不愧是堂堂親王,麵對李夢舟隻是配合著講話,且連一句有意義的話都沒說出來的情況下,他依然保持著微笑,繼續說道“我很看好七先生的未來,雖然近期有很多關於七先生不好的言論,但清者自清,誰又說修為不夠,便不能成為上宗親傳呢,這隻能代表七先生的資質極高,而且薛院長的眼光不會有錯。”
李夢舟終於忍不住緊鎖起了眉頭。
秦承懿話裡話外都透著一絲恭維的意思,這便讓他稍微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就算離宮劍院七先生的身份有些尊貴,但尚且企及不了薑國唯一的親王殿下,不論是離宮劍院還是摘星府,都不是國教一般的梨花書院,上宗親傳和梨花書院的親傳也存在著本質的區彆。
上宗親傳最多也就是可能會繼承宗主之位,未來成就五境巔峰的大物,但梨花書院的親傳便也意味著可能會接任書院院長的位置,薛忘憂和陳莫西也就是能夠和皇帝陛下平級相交,但書院的院長大人,甚至能夠左右皇帝陛下的決定,這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北藏鋒是梨花書院的親傳不假,但終究隻是小輩,院長大人會不會把位置傳給北藏鋒也是不確信的,隻是有了繼承院長之位的資格罷了。
若隻是身份和利益上來講,北藏鋒的確要勝過沈秋白和歐陽勝雪,是朝堂裡真正不敢去得罪的人。
但其實秦承懿沒有十分的必要去在意像沈秋白、歐陽勝雪這些上宗的親傳,梨花書院是特殊的存在,沒有辦法代替的,但離宮劍院和摘星府若是覆滅,自然會有其他的上宗出現,意義上有很明顯的區分。
況且李夢舟隻是區區離宮劍院的七先生,秦承懿作出這般態度,很是意味深長。
宋一刀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好似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李夢舟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也覺得這件事情的確沒有什麼好說的,成為七先生的人
是我,又不是他們,他們的態度對於離宮劍院而言,全是狗屁。”
所謂話糙理不糙,離宮劍院想要把哪個弟子提為親傳,那都是自家事,跟外人有何乾係?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秦承懿微笑著說道“七先生所言甚是,試問在半年期間便從一個新人一躍跨在四境門檻前,世間修行者有幾位能夠做到,他們也不過是存在著嫉妒心理,無需去理會。”
李夢舟繼續沉默,他暗自思忖著,秦承懿的耐心貌似也很強,一直不把話題轉到重點,看來也是想要讓他先開口詢問。
雖然這件事情誰先開口並沒有什麼區彆,但誰讓麵前坐著的是秦承懿呢,李夢舟絕對不能讓他如願。
於是涼亭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宋一刀的眉毛微挑,微不可察的看了秦承懿一眼。
秦承懿依然在笑著,但顯然沒有之前那般自然了。
他微微吐出口氣,繼續維持著笑容,說道“我此次邀請七先生到府中,卻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隻是很欣賞七先生這般少年俊傑。”
李夢舟心下有些恍然,怪不得秦承懿態度這般好,原來是有著想要拉攏他的念頭。
修行資質很高的天才人物,若非是有著不共戴天的大仇,沒有人會願意去得罪,哪怕是秦承懿,若是能把天下英傑都收入囊中,那麼世間終會有秦承懿的一席之地,甚至達到某種成就。
但秦承懿沒有直言,顯然也存在著試探的意思。
不過李夢舟卻是緩緩鬆了口氣,至少能夠證明自己並沒有完全暴露在秦承懿眼前,那麼他便不需要有什麼顧忌了。
“多謝殿下賞識,但巳時的劍會,大師兄和蕭知南要有一場比試,此際時辰快到了,若是殿下沒有彆的事情,在下便先告辭了。”
李夢舟起身欲走。
宋一刀隱隱也要有所動作。
但秦承懿好整以暇的端起一杯涼茶,微笑著說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很好奇,當初澹台璟攜同其夫人出城到珈藍寺祈願,而七先生卻正好在溫柔鄉裡醉生夢死,流連忘返,但澹台璟遇害時,七先生是否真的就在溫柔鄉裡麵?”
“流連忘返的那些天,溫柔鄉裡確有許多賓客能夠給七先生做證明,但巧就巧在,澹台璟遇害的當天,沒有人能夠證明七先生就在溫柔鄉,隻是因為潛在意識,覺得你肯定在那裡,但這種意識是沒有辦法作為證據的。”
李夢舟跨出涼亭的腳步微微頓住。
背對著秦承懿,輕聲說道“殿下此話何意?”
秦承懿微笑道“我並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最近有些清閒,便看了些東西,想了些事情,湊巧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時想不明白,既然七先生在這裡,自然希望能夠得到解答。”
李夢舟回身望著秦承懿,說道“澹台璟遇害當日,我的確不在溫柔鄉裡。”
秦承懿回望著李夢舟,笑道“是嘛。”
李夢舟說道“沒錯。”
秦承懿頗有些困惑的問道“那七先生當時又在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