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神醫此時很懵。
他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小廝,又看了一眼提劍的李夢舟,再回頭看一眼臉色蒼白的闞杳兮,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孟青的身上。
顯然,這是有麻煩找上門了。
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但卻是第一次被正主當麵撞見,說實話,還是蠻尷尬的。
但是瞧著孟青的穿著,顯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裡的公子哥,若隻是一介窮苦百姓,憑借他郎神醫現如今在錦州城的威望,這哪裡算事兒。
他當即冷冷一笑,直接嘲諷孟青道“如果沒有本事給心愛之人買凝脂膏,便不要怪她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那是你活該。”
孟青的雙拳緊握,他的目光從闞杳兮的身上移開,雖然很心痛,雖然不敢相信,但是郎神醫的那番話,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
他直接一把奪過了李夢舟手裡的烏青劍,咬著牙,憋著氣,朝著郎神醫砍了過去。
然而郎神醫雖然年過半百,卻是實打實的異人,哪怕在世俗江湖上,也是僅僅處於武道宗師之下,像孟青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哪裡會是郎神醫的對手。
他飛起一腳,直接踹在孟青的手腕上,烏青劍脫手而飛,隨即,郎神醫冷笑一聲,揮掌便朝著孟青胸膛拍去。
勢大力沉,且隱隱有天地靈氣在湧動。
這一掌若擊中,作為普通人的孟青,怕是要當場殞命。
“青哥!”闞杳兮的聲音響起。
李夢舟也同時有了動作。
被郎神醫一腳踹飛的烏青劍重新被李夢舟握在手裡,調轉劍鋒,陡然揮下,一道劍氣斬擊在郎神醫的身上,直接將他整個人轟飛。
而孟青也撲倒在地,闞杳兮急跑了過來。
郎神醫噴了一口血,滿是駭然之色的望著李夢舟,不知道被聽過多少次的四個字再次出現在他的耳畔,“你是劍修?!”
顯然,李夢舟僅僅是動用了微末的力量,否則郎神醫哪還有機會開口說話,但饒是如此,郎神醫的胸膛位置也是鮮血淋漓,受到了不可想象的創傷。
然而郎神醫雖然有機會開口,卻
沒機會聽到李夢舟的回答,再度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昏死過去。
沒有人去理會郎神醫。
孟青和闞杳兮相顧無言。
回想著初才那副畫麵,孟青終是眼眶泛淚,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想象不到,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般地步。
隻是因為一瓶凝脂膏。
原本的世界似乎崩塌。
闞杳兮在解釋著。
孟青一直沉默著。
其實他並不怪闞杳兮,因為一切都是郎神醫的錯,都是凝脂膏造成的,哪怕他仍舊沒辦法理解這件事情,可闞杳兮變成這樣,都是因凝脂膏的出現,他不能去怪闞杳兮,因為他很清楚曾經的闞杳兮是什麼樣的。
李夢舟站在旁邊看著,蕭知南也來到了後院,還伴隨著一些雜亂的腳步聲,是官府的人到了。
“七先生。”
錦州城的府令大人親自到了凝脂堂,雖然他的權力比不過琅琊京兆府的府令,但官職是一樣大的,他沒必要忌憚李夢舟,但離宮劍院七先生的身份不得不讓他尊重。
而且命令是天樞院直接下達的,錦州城裡火爆至極的凝脂膏出了大問題,身為府令也難辭其咎,就在今日,極其短暫的時間裡,曾用過凝脂膏的女子,都開始出現嚴峻的問題。
就連府令的夫人也是如此。
因為她們的皮膚居然開始潰爛,那副畫麵,府令大人此刻隻是想想,便直欲作嘔。
當真是從紅粉化作骷髏,簡直慘不忍睹。
麵對有些緊張的府令大人,李夢舟當然不能說什麼,因為郎神醫是異人,就算是修行者短時間裡也很難發現凝脂膏的問題,非是府令大人沒有把控凝脂膏,而是沒有能力發現問題罷了。
但無論如何,發生這樣的事情,錦州城府令都不能置身事外。
不過這些都不是李夢舟需要關心的事情。
府令針對此事的動作也很迅速,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不僅僅是郎神醫一個人,某些錦州城的權貴以及那些商號都要動上一動,而且有關凝脂膏的事情發生的也很突然,那些商號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府令直接便下令迅速出手。
這算是錦州城有史以來較大的一場行動,而且這件事情已經受到朝堂關注,錦州城的府令不敢有半點鬆懈,不論對方是什麼人,有著什麼樣的身份背景,隻要牽扯到凝脂膏,全部逮捕。
而在官府的人忙著查封凝脂堂,且把昏迷的郎神醫押解起來時,正在向孟青解釋著的闞杳兮,突然慘叫了起來。
她的皮膚開始潰爛,近乎隻在數息間,便徹底毀容,那模樣真的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哪怕官府裡不少人已經見識到這一幕,但依舊感到膽顫心驚。
甚至少數抵抗能力差的直接忍不住吐了出來。
但孟青卻沒有這樣的反應,僅僅是怔了一瞬,他猛然抱住闞杳兮,想要幫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而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得闞杳兮也是憑空生出一股力氣,掙脫開孟青的懷抱,滿地打滾,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在凝脂堂。
“杳兮,彆怕,我在這裡!”哪怕被闞杳兮撓得滿臉血絲,但孟青依然不顧一切的抱住她,不斷安慰著。
作為旁觀者的李夢舟也是稍微有些不太舒服。
他看向站在旁邊的府令大人,說道“錦州城,甚至附近城鎮,使用過凝脂膏的女子不計其數,若全部毀容,便也是毀了一生,可有辦法解決?”
府令連忙說道“都城方麵已經來信,會派藥師前來,雖不能保證讓她們全部恢複如初,但至少應該能解決現在這種情況,把損害降到最低。”
李夢舟點點頭,這種情況,的確隻有藥王穀的藥師才能解決,至於能夠解決到何種程度,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或許有些損害不算嚴重的女子能夠恢複如初,但嚴重者,就隻能一輩子頂著一張毀容臉了。
皮膚潰爛的疼痛不是闞杳兮一個弱女子能夠承受的,她很快便暈死在了孟青的懷裡。
看著孟青緊緊抱著闞杳兮的模樣,李夢舟想到了在鳳江葉桑榆死在他懷裡的情景,對於孟青而言,闞杳兮就是他的一切,不論闞杳兮因衝動或彆的原因,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什麼樣的錯事,她在孟青的心裡都是不變的。
這是一場很大的悲劇。
而更可悲的是,闞杳兮毀容,孟青因劫財的罪名,也將要被下獄,雖然罪不至死,但顯然也不是幾日就能出來的。
李夢舟和蕭知南在當日便離開了錦州城。
他們不知道後麵是怎樣解決問題的,但是臨行前,李夢舟還是向府令透露了一些口風,至少能夠保證,這件事情不會對孟青以後考書院或參加朝試有影響。
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