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姑娘神情淡然的看著李夢舟,說道“我們的確從不相識,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薑國,我也未曾想過,是因為你這個人,其實我根本不在意你是死是活,但有人很在意,我需要讓她安心,就隻能保證你一直活著,然而事實上,就算你死了,隻要我不告訴她,她永遠也不可能會知道。”
李夢舟很不理解的看著寧姑娘,他明顯能夠從寧姑娘的語氣裡聽出一些厭惡之意,既然厭惡,又依舊在保護自己,想來那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對寧姑娘來說也很重要。
但他實在想不明白,在魏國會有什麼人這般在意自己。
他凝視著寧姑娘的眼睛,問道“你嘴裡的那個‘她’,究竟是誰?是我認識的人?”
寧姑娘冷冷的說道“你當然認得她,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認識她,那對你不好,對她也不好。”
李夢舟沉默不語。
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寧姑娘顯然沒有打算告訴他名字的意思,這讓他自己猜來猜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毫無頭緒。
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寧姑娘身上那股隱隱很熟悉的感覺到底是從哪來的?
既是確信跟寧姑娘並不相識,那麼她身上的熟悉氣息便肯定是來自那在魏國很在意自己的人身上,因為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很長,便也挾裹了一些對方身上的氣息,那是天地靈氣,而非氣味。
便如朝夕相處的師兄弟或是經常見到的熟人能夠在很遠的距離就能憑借氣息感知出對方的身份,若是不熟悉,就算感知到那股氣息,也沒辦法準確判斷出對方到底是誰,隻能通過神遊意念才能看到。
李夢舟此時是稍微有些鑽了牛角尖的,隻因寧姑娘來自魏國,他思考的方向便也在魏國,他又從來沒去過魏國,何談能夠聯想到真正的問題上。
但不可否認的是,寧姑娘非是自願來到薑國,本身也並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而現在便稍微有些沒了耐心,換句話來說,就是不想保護自己了。
李夢舟倒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被人保護著終究沒辦法最快的成長起來,但搞不清楚到底是誰想要保護自己,讓他覺得像是吃飯噎住一般,很難受。
寧姑娘望著陷入苦思的李夢舟,貌似有些生氣的說道“她時刻想著你,耽誤修行,而你卻已經把她忘了,我果然不該來薑國,讓你早點被人殺死,就能徹底解決隱患。”
李夢舟有些詫然,他恍惚間覺察出寧姑娘嘴裡的那個“她”,貌似是一位姑娘,否則不會用這種語氣說出來。
他想到了葉桑榆,但是桑榆已經去世了,也不可能跟魏國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是山海清幽之地,他很難往下去聯想,畢竟他是去看過葉桑榆入葬之地的。
但是他隱隱又覺得,世間除了葉桑榆外,應該不可能再有這般在意自己的姑娘,尤其是在魏國裡。
而此時的簡舒玄聞聽得寧姑娘的話,有些意動的說道“莫非寧姑娘不再阻攔我殺李夢舟?”
哪怕不是很在意寧姑娘是否在暗中保護,但是簡舒玄這番話還是讓得李夢舟心裡一跳,他意味深長的看著簡
舒玄,說道“明明已經放棄殺我了,何故這麼快就變?你的原則在哪?”
簡舒玄淡淡說道“殺人哪有什麼原則,前麵因為我沒有機會出手,隻能放棄,現在有機會了,我又何故放棄?在我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這番疑問,倒是讓我有些弄不懂。”
李夢舟呸了一聲,他當然沒有那麼天真,隻是心裡有些忿然罷了。
寧姑娘此時也很淡然的說道“我雖然希望李夢舟死掉,但也不會是死在我手裡,否則回去不好麵對她,同樣的道理,若我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你殺死李夢舟,也說不過去。”
簡舒玄說道“也就是說,在寧姑娘離開後,我便能夠任意出手殺死李夢舟了,可惜的是,白虹鎮裡還有蕭知南,我不能確定她的立場,看來想要殺死李夢舟,依舊很難。”
李夢舟暗自鬆了口氣,說道“何必打打殺殺呢,我們各玩各的,多好?”
簡舒玄說道“但你是故事裡的主角,我要殺你,寧姑娘要保護你,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想保護你,但無論如何,你也沒辦法從故事裡脫離出去。”
李夢舟感慨的說道“當主角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不如我讓給你怎樣?”
簡舒玄說道“我不要。”
李夢舟很無奈的說道“那你到底還殺不殺我?”
簡舒玄看向寧姑娘,說道“那要看寧姑娘何時走,蕭知南何時來。”
寧姑娘側目說道“她已經來了。”
在白虹鎮的城牆上,正站立著一道身影,她飄然而至,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們要打便打,何必浪費這般多口舌。”
李夢舟問道“誰跟誰打?”
他顯然是要把自己剔除在外的,因為麵對任何一人,他都隻有被虐的份兒。
這雖然很悲哀,但他也是無可奈何。
相比他該是離宮劍院裡最弱最慘的一位先生了。
蕭知南看向寧姑娘,說道“我跟你打。”
簡舒玄當即便看向了李夢舟,李夢舟連連擺手,說道“彆看我!我不跟你打!”
寧姑娘淡淡笑道“蕭姑娘是期待很久了,恐怕我們之間若是不打一場,你也不肯放我走。”
蕭知南說道“你果真來自山海清幽?”
寧姑娘笑而不語。
蕭知南的劍已經很興奮,鏗鏘一聲,破鞘而出,自半空中舞了個劍花,便落入蕭知南的手中,她舉劍指著寧姑娘,說道“打不打?”
寧姑娘的神情變得有些肅穆,說道“尊師是有望打破五境壁壘,直指劍仙的大劍修,而作為北燕劍廬唯一親傳弟子的蕭知南,也有著成為劍仙的資質,能跟未來的劍仙戰一場,我當然很樂意。”
今時不同往日,寧姑娘已經決心要離開薑國,那麼在離開前,跟蕭知南打一場,也是一件不抱遺憾的事情。
李夢舟繼續坐在那塊石頭上,簡舒玄也坐在離他很近的一塊石頭上,他們皆是麵無表情的看著蕭知南和寧姑娘。
“你不會趁她們打起來的時候偷襲我吧?”李夢舟有些狐疑的瞧著簡舒玄。
簡舒玄淡笑著說道“你不覺得這一幕很有趣嘛,明明我是那個要殺你的人,但保護你的兩個人卻打了起來。”
李夢舟暗自戒備著。
簡舒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高估我了,也小覷了蕭知南和寧姑娘,隻要她們不願意看著你死在她們麵前,那麼我便沒有機會出手,她們有能力及時攔截我的劍,雖然我可以去賭,但相比目睹她們兩個人的戰鬥,我對殺你的念想就微乎其微了。”
李夢舟心裡很清楚自己有沒有高估簡舒玄,他畢竟是能夠跟蕭知南勢均力敵的人物,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若簡舒玄真的出劍,蕭知南可不一定能夠及時攔截。
但很奇怪的是,簡舒玄貌似真的沒有出劍的意思。
他有些懷疑簡舒玄追到白虹鎮裡來,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殺他。
畢竟那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簡舒玄卻選擇無視。
或許簡舒玄跟徐鶴賢父子倆之間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簡舒玄終究隻是徐鶴賢的義子,就算是親父子尚且有反目成仇的先例,何況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
他深深地看著簡舒玄,雖然有這種想法,但也保不準簡舒玄就是一個擅長耍手段的人,是故意用這番話降低他的警惕性。
且就算簡舒玄真的出劍,李夢舟也有自信活下來。
他雖是打不過簡舒玄,但他終究因藥浴淬煉有著很強悍的體魄,而且《蠶滅卷》神通也能給他帶來超乎尋常的感知力,簡舒玄想要隻憑一劍便殺死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把他打得半死倒是很有可能。
而在李夢舟對簡舒玄保持距離的時候,蕭知南和寧姑娘也都已經拔劍。
甚至在白虹鎮裡麵,有經過的行人發現鎮外的情況,略有好奇的駐足觀瞧,其間以修行者居多。
他們是當然是不敢湊近來看的,哪怕白虹鎮裡這些野修的修為都不是很高,但他們也能夠從拔劍的兩位姑娘身上感知到惹不起的氣息。
蕭知南的劍意十分的濃厚,黃金時期三十三位劍仙裡麵唯一的女子劍仙最強的便是她的劍意,她的劍技其實很少,也很單一,但隻要加持著劍意,便可所向無敵。
這便是驚鴻劍意!
那位女子劍仙是能夠在三十三位劍仙裡麵排進前四的存在,另有二十九位劍仙都不是她的對手,琅嬛劍仙的威名在當時亦是極其響亮的。
寧姑娘雖然不是劍修,但她的劍也是異常鋒銳,畢竟是從山海清幽之地走出來的,哪怕是在同境裡麵也是有著很大的優勢。
強大的氣息衝撞著,被一場暴虐的秋雨洗禮過的地麵布滿著泥濘,紛紛四濺開來,未沾染到蕭知南和寧姑娘的半點衣角,卻是險些讓得坐在不遠處旁觀的李夢舟和簡舒玄遭殃。
而簡舒玄貌似對那四濺的泥水很厭惡,深深皺著眉頭,揮手間便把泥水隔開,也讓得坐在旁邊的李夢舟沒有被殃及池魚。
他笑嗬嗬地朝著簡舒玄道了一句,“多謝。”
簡舒玄也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