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陳雙的額頭,發覺涼絲絲的沒發燒,轉身就要走,陳雙卻在這時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媽
"媽,這麼晚了,你想去乾啥?"
"呃,不乾啥……就看看你發燒了沒!"陳秀蘭臉色一更就要出門。
陳雙翻過身子看著陳秀蘭"媽,您就彆折騰了,外婆不是個善茬!"
陳秀蘭突然駐步回頭看著陳雙"你……你見過你外婆?"
"嗯,你一個人去會吃虧的,我也記得我小時候你帶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歡錢!"
陳雙的聲音平靜,就好像說著一件與她不相乾的事情一樣。
陳秀蘭一想起陳雙五歲那年她剛跟潘大明散夥,帶著她回娘家,希望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至少有人幫著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點事做,可沒想到,出門就被人罵蕩婦。
還被自己的親娘連打帶罵的趕出了家門,想到這裡,陳秀蘭深吸了一口氣。
是的,陳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但是,從年輕的時候家人開始,她就是女強人的範兒,家裡的男人她說能吃一個雜糧饅頭,男人絕對不敢看第二個。
幾個閨女都是分好的,誰吃一個,誰就隻能吃一個,誰年紀小,吃半個,誰就隻能吃半個。
她還是八歲就被招進了陳家當童養媳,但是這娃娃長大之後,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聲說話。
陳老太太是個重男輕女的女人,一連生了六個閨女,鬨饑荒的時候,她就有賣閨女的打算了。
至於到了這把歲數,家裡,還是她說了算。
她隻要一句話不讓誰在家裡呆,全家上下包括幾個女婿都會擠兌那個人,這就是為什麼陳秀蘭當年離婚後回娘家,是那麼的勢單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卻百口莫辯。
連姐妹都隨便打罵她,就連她三妹家的閨女潘曉婉都朝著陳雙母女吐口水。
"呃……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媽現在回娘家,不會被欺負的。"
陳秀蘭心裡有些不安的說著,嘴角上掛著的笑容已經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認為很輕鬆的模樣了。
"你把她當母親看,人家不把你當閨女,媽,你就彆騙我了!其實我早就去過陳家灣了!"
陳雙說道,聲音依舊平靜,可卻讓陳秀蘭不由得吃驚,閨女的話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窩裡。
"那……那媽不去,不去行了吧!"
陳秀蘭終究沒去成。
第二天早上,陳雙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雖然陳雙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樣邁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傷愈合的很不錯,隻要不做劇烈運動不會崩開就沒事。
陳雙給陳老板打了個電話要了李大山的聯係方式。
隨後,又給李大山打了個電話。
"陳雙妹子呀,你咋想起來給俺打電話?是不是有啥事兒你一句話,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沒想到,但是,他心裡知道,這陳雙的後牆勢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結上陳雙,那以後,他覺得自己的靠山也強大了起來。
"幫我盯著個人,我會給你錢的!"陳雙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讓人聽不出來有什麼要緊事。
"哎……陳雙妹子,這誰跟誰啊,談錢傷感情,你說吧,盯著誰,在這青陽縣,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辦法治他!"
李大山當然不會被眼前的一點點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陳家灣,陳秀荷!"陳雙說道。
"陳家灣啊,行,俺有幾個兄弟就是陳家灣的人,不過,盯著之後呢?要給綁來見你嗎?"
陳雙一聽,眉頭一挑"就光盯著,她隻要出了陳家灣,就盯著!"
"光盯著?"李大山還覺得光盯著有點不刺激呢。
"嗯!每天給我來個電話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麼都彆說就好!"
說完,陳雙就掛了電話。
"呀……雙兒,你咋起來了?"
扛著鋤頭剛進門的宋有糧夫婦一看,不由得趕緊丟下鋤頭走進了屋。
陳雙莞爾一笑說"沒病都能睡出病來,醫生不是說下床多走走嗎!這樣傷口好的快,我都覺得在長新肉了,渾身癢癢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亂抓亂撓,會發炎的!"陳秀蘭把趕集剛買回來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趕緊叮囑道。
"沒撓它!"陳雙笑著說道。
隨後,陳秀蘭招呼宋有糧把排骨燉上,她要帶陳雙出去走走去,醫生的話反正不會害人。
陳雙走在鄉間小路上,鼻息間全都是這大半個月以來從沒有聞到過的清新。
她甚至一閉眼就能嗅到遠在幾裡地外的楊柳河飄來的水藻味兒,還有那近處已經綠黃色的小麥。
再過段時間,就要收小麥了。
一周後,陳雙的活動自如,除了身上的傷疤沒辦法退去以外,陳雙終於感覺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這天早晨,等宋有糧準備去收菜的時候,陳雙已經提早出發了。
這幾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時打電話過來,說陳秀荷哪兒都沒去,根本沒離開過陳家灣。
陳雙想起了第一次去陳家灣時看見潘大明多麼不要命的打陳秀荷,陳雙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後就沒跟家裡聯係過。
而且,陳秀荷懷孕的事情也就是說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為隻有這樣才符合陳秀荷沒有跟潘大明聯絡的邏輯。
再說說眼前的事情,至於收菜陳雙確實打算趁著找個機會去一趟軍區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糧卻執意要去,硬是拿陳雙的身體剛康複所以不合適出遠門為由。
陳雙沒有多說什麼,也趁著宋有糧出門兩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飯,陳雙對著陌生的鏡子看著裡麵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麵容平靜,轉身從鞋筐子裡頭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頭發梳理下來,抬手就把自己的劉海減去了大半。
整齊的齊劉海剛好遮住眉頭,雖完全遮蓋不了那傷疤,可倒是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這劉海一剪,更加顯得那對桃仁兒眸子大的耀眼,也因為如此,陳雙的麵部年紀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兒。
隨後,將腦後齊腰的長發攏在身前,熟練的編了個又粗又黑的麻花辮子,整理好這一切,陳雙出門去了。
陳家灣
陳家的大鐵門緊閉著,陳雙麵容平靜的敲了敲,許久之後門被拉開了。
開門的不是陳秀花,而是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雙,除了發現她長得很俊俏之外,還發現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裡突然有那麼一絲喜慶一閃而過,可陳老太太的臉上卻一絲都沒有表現出來,聲音鏗鏘有力
"丫頭你找誰啊?"
"我找你啊外婆!"陳雙淡淡的說道。
這個時候,隔壁那破舊的柵欄圍牆內走出來一人,這人剛想喊一聲媽,卻被眼前的陳雙給嚇得趕緊把身子縮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這邊偷偷的看過來。
陳老太太一聽這眼前丫頭稱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圓,上下再次細細的打量了一眼陳雙,這一次,她總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絲竊喜頓時被厭惡取代
"你媽呢?"
說著,陳老太太轉身回了院子。
陳雙卻根本沒有一絲跟進去的動作,她隻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外婆,潘大明和陳秀荷綁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要袒護那個畜生呢?"
說完,陳老太太駐步回頭才發現這丫頭根本沒跟著她進來,正好,她還懶得見這娘倆。
"你娘這些年就是這麼教你的?啊?他咋說都是你親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說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陳老太太手裡的拐杖使勁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聲外婆已經仁至義儘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會不會做鬼都會回來看望您老人家!"
陳雙直勾勾的看著那對到了這個年紀卻依舊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陳老太太一愣,這丫頭說話口齒尖銳,字字見血,足以逼得人連一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陳老太太從小就嫁到陳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陳家都得忌憚這,她當然壓不住心裡的火氣
"你這丫頭,說話不但沒大沒小,還詛咒長輩,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陳老太太舉起拐杖就走了過來,那拐杖揚的高高的,陳雙也不動,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時候,陳雙一把給抓住了,任由那陳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再怎麼蠻橫跋扈,畢竟她年紀大了。
"你連自己的閨女都賣,袒護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虧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陳雙說完,一鬆手,那老太太噔噔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陳秀荷這個時候看見了這一切,不由得趕緊衝了過來,推開陳雙把陳老太太扶了起來,隨後指著陳雙罵道
"陳雙,你這個丫頭片子有沒有教養?怎麼能跟長輩動手動腳的呢?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
"這個畜生,早知道這個樣兒,打小一落地就該掐死"陳老太太站起來指著陳雙的手指頭直發抖,咬牙切齒的咆哮著,唾沫星子蹦出來好幾米。
"隻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媽有資格掐死我,你有什麼資格?"
陳雙句句針對,她沒有聽說過氣死人還得償命的,最好氣死拉倒。
前世,她陳雙氣死了自己的繼父,看來,這一世換了花樣,注定她能把這老太太給氣的直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