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列鐵屋沒什麼人,大都在工地上乾活呢,陳雙一排排的找著,離老遠就看見焦小翠在井邊壓水洗衣裳,壓井旁邊還擱著幾雙等著洗刷的勞保鞋。
陳雙走了過去,也不嫌臟,幫著焦小翠拆鞋帶兒"小翠姐!"
"呀,小雙,你咋來了?頭兩天還聽小傑說呢,說你往工地送石頭呢,俺還不信呢!"
焦小翠看見陳雙驚訝的雙手按在冰涼的洗臉盆裡,也忘了搓洗衣裳。
陳雙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會子,焦小翠問起繼宗的事情,心裡頭很念得慌。
"繼宗啊,現在可能耐了,家裡的菜地全都是他一個人安排,種的菜比我種的產量還高!"
陳雙笑著說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淚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這還是你教的好,我這心裡頭感動的都不知道說啥子好!"
"那就什麼都彆說,反正繼宗也幫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會兒繼宗,陳雙又問了問這邊的生活條件,看列鐵屋裡麵有一張通鋪,鋪上疊著衣服,屋裡還拉了一根掛衣裳的繩子。
焦小翠說老板娘人也挺好的,為了省錢,她都是跟著建築隊自己做飯,有時候還下工地乾活,這建築隊都是他們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傑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來,陳雙覺得也該告辭了,下午還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擱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雙,等哪天閒了,俺能坐你的車回去看看不?"臨走,焦小翠送了送陳雙。
"當然沒問題!"陳雙說完就離開了,這次工期很短,跟劉姐商議過了,必須十天內就得建成,再說,工人那麼多,菜棚又不是建房還得找專業搞土建工程的人來策劃,所以,十天綽綽有餘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頭,卸完了石頭之後,都已經六點多了,工人剛吃好大鍋飯,這個點兒回去,陳雙興許還能趕上熱乎的飯菜。
剛跳上車,王大力就給孫小傑使眼色,孫小傑追了上去
"小雙,跟你說個事兒。"
陳雙沒有熄火又從車上跳下來。
孫小傑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話說了一遍,陳雙若有所思,隨後孫小傑又補充道
"這個王大力,是個老不正經,他叫俺傳話,旁的沒說,反正,你可得小心著點兒,他要是對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說!"
"知道了小傑哥,你乾活去吧!"說著,陳雙如無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車便離開了。
遠遠地,王大力就看見孫小傑回來了,把他拉到一旁問道
"孫小傑,你他娘的倒是說了沒說?"
"說了呀!"孫小傑撓撓頭。
"說了她咋還走了?那你有沒有跟她說我有的是錢?"王大力感覺孫小傑肯定沒說,就算是說了,肯定也漏了這句他很有錢最關鍵的一句話。
"說啦,說你這些年走南闖北掙了不少錢!你不信你自個問問她去!"
聽聞此話,王大力這才滿意的拍了拍孫小傑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煙遞過去算是犒勞,嘴裡嘀咕著,說了就好,錢呐,確實能使鬼推磨。
這段時間,陳雙來回在工地跑,陳雙每天回去都得洗個澡,粉塵太大,洗下來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還好,這樣的日子快結束了,等農貿市場建設完工,那麼,和龐海的這一仗算是正式開打了。
陳雙這麼想著,舀了一瓢熱氣騰騰的熱水往自己的身上潑了下去。
穿衣服的時候陳雙這才留意到,門外一直有腳步來來回回,等陳雙端著洗臉盆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發現繼宗在自己房門口來回踱步
"咋了繼宗?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思思纏著你啊!"
陳雙一邊擦頭發,一邊把臉盆放在盆架子上問道。
繼宗看著陳雙,隨後低下頭說"我……我不想種菜了!"
陳雙一愣,擦頭發的手頓住了動作"怎麼了?"
陳雙的房間,陳雙披著軍大衣坐在書桌邊,和往常一樣,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賬她才睡
"有什麼事兒你得直接說出來,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學開車!"繼宗說道。
陳雙放下手裡的計算器和紙筆,側目看著繼宗,他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子堅韌,似乎已經很早就下定了決心,隻是在找恰當的機會跟自己說罷了。
"好!"
繼宗一愣,他沒想到陳雙會答應的這麼乾脆。
"但不是現在,鳳城的事情還沒有捋順,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麵,開車可不是握著方向盤鬆離合掛檔往前衝就可以的,你要麵對外麵的交際,還得有對突發事件的隨機應變能力,等忙完了這陣子,車空閒下來,你可以試著學學!"
陳雙收回目光繼續算賬
"種菜也是一開始說要學的,所以,那個是你的本職工作,你要因為學開車荒廢了你的本職工作,那麼,你說一個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乾好啥事兒?"
從始至終陳雙的語調都十分平靜,好像閒談一般。
怪不得,自從買了新車,繼宗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原來是因為這事兒。
"雙姐,你放心,我會一邊搭理蔬菜大棚一邊學開車的!"繼宗依舊堅持的說著。
……
陳雙算完了賬,這一批的毛石總共賣了三千多塊,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錢買,恐怕這幾天純收益也就千把塊錢吧,畢竟還得搭上油錢,至於買車的錢,慢慢的也會回本的。
隻是,陳雙想想繼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將來的規劃也怪不得他。
然而,陳雙的將來模樣,可不隻是兩輛農用車,她希望,有一個車隊,每日清晨,看著自己的車隊離開根據地,朝著不同方向運輸,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開的煙花般燦爛。
陳雙眯著眼睛,想著,舒爾她睜開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眼神略顯暗淡,她拿起手機翻看著電話簿頁麵。
停留在了宋德凱的手機號碼部位,心裡略覺黯然神傷,舒爾發現幾個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陳雙的目光又隨之亮了幾分。
點開之後陳雙才發現,沒有一個是大哥的未接電話,這段日子來回工地,或許是吵雜的聲音太吵沒聽見,楚防震打過六七個電話,劉南打過一次,短信五條,都是楚防震發的。
那一瞬間,陳雙沒有回電話,也沒有點開短信,因為那樣隻會讓她連睡覺都會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絕倫的韓劇,悲壯淒美的生死戀,從一而終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來的罷了,還抵不過網絡上最流行的那句話
"親愛的不要鬨了,愛情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態優雅,早點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經被千錘百煉,已經壓得人直不起腰來看一眼爛漫的桃花,隻因為怕誤了時間。
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陳雙逼著自己清空大腦,直到夜深人靜,陳雙才呼吸均勻的緊閉雙眸。
第二天,依舊是天沒亮,陳雙的手機就響了,為了方便聯係,又不打擾家裡人睡覺,陳雙把老宅子的鑰匙留給孫二傑了,正好兩輛農用車都停在那邊,他來了會自己開門用家裡的座機給陳雙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陳雙掛掉代表她馬上就出門了,草草洗漱一番,陳雙悄悄的關上房門,披著軍大衣朝著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輛車毛石已經運到了工地,大家夥都在圍著大爐子吃清湯麵,卸了石頭,陳雙和孫二傑準備去麵館吃麵,卻不料被王大力給攔下了。
王大力一臉堆笑的孫二傑說"辛苦了昂,鍋裡還有不少麵,你就擱工地隨便吃點兒!"
孫二傑不知所以然,為什麼不留陳雙在工地也吃點熱乎的呢,這大冷天的雖然開春了,可一早一晚的還得裹著大棉襖呢。
"那謝謝老板,這……那陳雙呢?"
"丫頭家的哪能跟你們這幫大老爺們兒吃這粗茶淡飯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領陳雙同誌上外頭吃點兒,剛好說說毛石的事兒!"
陳雙蹙眉,倒是沒有阻攔,孫二傑撓撓頭應了一聲,返回了列鐵屋那邊,也跟著工地的工人一樣拿著個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來。
陳雙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兒吃?"
"那……那肯定是你說了算,有錢,不差錢兒,鳳城隨便說個地兒都成!"
王大力一邊看著陳雙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邊搓著手陪著笑說道,末了還拍了拍自己胳肢窩裡夾著的那公文包,那模樣就跟村乾部迎接下鄉領導似的。
陳雙也不含糊,反正這種人沒招惹她之前,陳雙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陳雙自讓他來不及後悔。
"擱這兒吃啊,這……我這尋思著,你一小丫頭整天風裡來雨裡去的開著個農用車怪心疼的慌,都說了不差錢,咋還吃麵條哇!"
二人來到了老地方,陳雙喜歡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說的,她要七分熟,絕對不會增減一分,而且,麵湯還是骨頭湯熬得。
"這家的麵好吃著呢!"陳雙說著就走了進去,此刻不過七八點鐘的模樣,櫃台上方焊接的鐵架子上掛著台黑白電視,正播放著早間新聞,流動字幕不停流動的是最近的天氣預報。
看樣子,天氣正在回溫,下個月四月底,就徹底暖和了。
陳雙叫的還是老樣子,荷包蛋,加油潑辣子,但是王大力心裡頭犯嘀咕了,這吃麵明顯顯示不出他是個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著,一拍桌子喊了一聲老板
"把你們店裡最貴的小菜啥的給儘管往上端,不差錢兒!"
老板剛好端著陳雙的麵出來,看著這禿頂男人,放下麵條兒這才介紹了店裡的小菜,有鹵牛肉,五香羊蹄兒,牛肚兒。
王大力問都沒問單價就直接要了五斤鹵牛肉,一個整牛肚兒。
陳雙一邊往嘴裡塞麵條,一邊注視著電視裡的天氣預報,預計五月份要下雨了,陳雙還得看著天氣安排一下,畢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陳雙,彆急著吃啊,硬菜還沒上呢!"
王大力一看著陳雙果然是鄉下來得,一碗麵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兒,這樣的丫頭肯定沒見過啥好定西。
這麼想著,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陳雙握著筷子的手說道。
哎呦我去,這手兒啊,一碰就不想撒手,這手麵兒還真不像是乾過農活兒的,又軟又滑的,那這身上的皮膚那就更甭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