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聽到聲音轉頭看了一眼。簾子是掀開的,白夜靠坐在車廂中,大腿上的傷觸目驚心,他已痛得麵目有些猙獰。
玄武趕忙放慢了一些速度,從兜裡摸出了一瓶金瘡藥扔給他。
“藥隻剩這些了,恐怕隻夠用這一次。你忍著點,咱們再往前走幾日,便到尚城了,到時候我想辦法去城中給你買藥。”
白夜伸手接過了藥瓶,低聲道:“不用進城了,我還忍得住。”
他抬頭瞥了一眼那捂著孩子嘴的婦人,接著道:“越快將這兩人送到景城越好。”
他打開瓶塞剛要將藥粉往傷口上撒,啞巴阿勇忽然走到馬車前,給他遞過去一個酒壺。
白夜接過酒壺,低聲道:“多謝。”
阿勇用手比劃著,指指白夜的傷口,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酒是之前路過村莊時給農家人買的。
白夜的傷口必須要消毒,但條件有限,隻能用酒來。
旁邊那婦人看了看白夜的臉,又看了看他手上動作,不由咽了一口唾液。
隻見他打開酒壺,將壺口湊到傷口前,一咬牙,將酒倒了上去。
男人的麵色瞬間死灰一般。
強烈的疼痛讓他拿著酒壺的手不斷戰栗,他仰起頭來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卻還是發出了痛苦得難以抑製的低吟。
婦人跟著全身發抖,麵頰流汗。
有這般耐力的人,簡直太可怕了。
濃重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複下來,白夜顫抖著放下來酒壺,再將僅剩的藥粉一點一點灑在傷口上,最後又將那條滿是血汙的布條挪了乾淨的位置纏上傷口。
馬車還在不斷往前行走,他靠在車廂中,看起來筋疲力儘。
良久,抬眼看見那婦人還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他不由笑了一聲。
婦人見他笑,有些發懵。
白夜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力地靠在那裡與婦女說話:“都那麼多天過去了,為什麼還那麼怕我們?”
婦女聞言麵露惱恨:“你們是魏國餘孽,殘害我公公婆婆,還要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連我唯一的兒子都不放過,你們不是人!”
白夜忍不住嗤笑一聲:“謝夫人,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和你丈夫都曾經是魏國人,沒想到才到吳國十多年,便連自己的根都忘了。”
夫人惱恨不堪,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兒子:“當初是魏國容不下我們,我相公也多虧了吳王的賞識才得以有個棲身之所,還當上了吳國的將軍,現在吳國才是我們的家!”
駕車的玄武在車外聽了婦人的話,忍不住回過頭來插嘴道:“你真覺得吳王把你們當做自己人了?若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這一路以來,吳王派來的人都是來要你們的命的?而不是想辦法把你們救回去的?”
夫人聞言頓時語塞。
玄武說的沒錯,自從他們一家四口被他們抓來之後,吳王派來的人都是衝著要他們的命來的。
甚至連他的公婆也是被吳國士兵殺死的。
這些抓他們的人雖然彆有用心,可卻從沒有想過要害他們。
玄武又補充道:“你們原本就是魏國人,如今楚侯隻是幫你們回到故土,隻要你丈夫能夠答應投降,想來楚侯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夫人聽著玄武所說的話,又見著這些天的危機,不免有些動搖。
不過現在動搖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