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院一瞧哇,霍喔,十六輛鏢車,裝的是這麼大個兒的黃澄澄的……”
“金子?”
“老倭瓜。”
“老倭瓜啊?”馬智明給出幾分無語的相,“這個就甭請保鏢的了,我這個身體都能給護送過去。”
齊雲成搖搖頭解釋,“您不懂,這叫倭瓜鏢,您看著是倭瓜,裡麵掏空了填的是金銀財寶,為了遮人耳目,又叫暗鏢。”
“還這麼有講究。”
“走著!
!我們哥倆押著這鏢車,出了燕京齊化門,走八裡橋奔通州,由土壩過河,走燕郊、夏墊、豐潤、玉田、邊山、棗林兒、段家嶺、榛子嶺,到榛子嶺天黑了,依著我哥哥要打尖住店。”
聽著小段的貫口,馬智明此刻算是非常高興了,為什麼他要給孩子量活,的確是熱鬨熱鬨,另外就是具體了解了解孩子相聲方麵的業務水平。
到底網上肯定不如現場的好。
現在他在旁邊聽,那就是最近的聽眾,所以對孩子的一切能耐都瞬間掌握得差不多了。
因為這段子的貫口、形體、節奏都很能考驗一個相聲演員。
“孩子表演得真不錯。”
馬智明扶著桌子一邊聽一邊在內心念叨了一句,不過也是立刻接著下句。
“那就歇會兒吧。”
“我說不行。”齊雲成道。
“怎麼著?”
“住店更不安全,咱是連夜而行!雖說是道路崎區,所幸有朦朦的月色。而走到半夜,過一道黃沙崗,前邊兒一片密鬆林。
這時候就聽嗖——啪!一聲箭響,嗆啷啷啷一棒銅鑼響嬌脆,哎呀!”
“怎麼了?”
“原來有了賊(ze)了。
“嗨……,你就甭上口了,不就有賊了嗎?怎麼辦吧?”
“我們哥倆跑到前邊兒一瞧啊。嗬!好家夥!”齊雲成麵部猙獰,手裡到處指著,彷佛真瞧見了一般,“由打樹林裡,曾曾曾曾!竄出二百多名嘍羅兵。”
“這麼多人?”
“一人一把鬼頭刀,燕彆翅排開,燈籠火把是照如白晝。”
“瞧這陣勢!”
“當中有個騎馬的黑大個兒,手拿镔鐵大棍,口念山歌詞。”
“怎麼說的?”
齊雲成揚起自己拿著扇子的右手,氣勢洶洶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膽敢說不字,一棍一個不管埋!”
“多厲害!”馬智明跟著感歎一聲。
“我哥哥一瞧有賊。隻氣得是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飛,空擋裡一使勁,噗啦啦!
“出馬了?”
“拉屎了。”
“拉啦?”
齊雲成捂著自己的鼻子,扇了扇氣味,“我說哥哥,怎麼這麼臭啊?我哥哥說念疃,拋閃了。”
“嗨!就甭調坎兒啦!”
陡然齊雲成再咬著牙怒道:“小小的鼠道毛賊,竟然氣得我兄長拉屎!”
“那是氣的嗎?那是嚇的!”
“哥哥你且退後,待小弟前去送死!”
哈哈哈哈哈!
很經典的包袱給出,觀眾還是忍不住的笑,這句話的確是夠好玩的。
“好樣的……”馬智明處於本能的要誇,忽然反應過來,立刻攔住孩子,“送死像話嗎?那叫擒賊受死!”
“來人!拉過我的牛來!”
“拉過你的——哎,不對,人家上陣都騎馬。”
“沒騎過馬,怕不穩當啊。”
到這裡,齊雲成一直都是用著稍微快一點的口,因為馬上要落底了,而觀眾們也沒認為這話有什麼。
就是原本的詞。
但是晚上觀看直播的宋軼,卻在吃下一口薯片後笑得不行了,甚至差點噴出來,怎麼也忍不住的那一種。
其他的學妹倒是蒙了。
一個個等著大眼睛望她。
“月月,這裡是有什麼包袱啊。”
“我不知道,這裡不算什麼包袱啊。”
“那學姐怎麼樂得快跟瘋子一樣。”
“我怎麼知道。”
她們哪裡知道之前宋軼去過哪,去的可不就是馬場。
但是也因為這樣,她猜到了他恐高,所以還真不敢騎馬,自然而然一句沒騎過馬,怕不穩當,莫名戳中了她的笑點。
甚至還覺得男朋友可愛的不像話,這到底是在說心裡話還是按照詞說呢?
讓她一陣的猜測。
而齊雲成此刻哪裡了解女朋友那邊的事情,表演都還來不及。
同時馬智明接著話,“那也沒有騎牛的。”
“騎牛彷古,想當初,前七國孫龐鬥智,那孫臏就騎牛。”
“嗨,孫臏那牛是五色神牛,能騰雲駕霧。”
齊雲成有點不服的味道,“您看見了?您看見了?您親眼得見?
“沒有啊。”
“還是,反正都是牛唄。”
“好,牛牛牛,牛。”馬智明也不跟孩子強,妥協了。
“拉過我的牛,抬過我的扁擔來!”
這一下,馬智明又覺得不對了,“不像話,人家上陣使刀使槍,哪有使扁擔?”
“彷古啊。”
“這也彷古?”
“三打祝家莊,那石秀就使扁擔。”
“哎呀,石秀的扁擔暗藏著兵器,裡邊還有一杆槍呢。”
“都一樣,一個地方買的。”
“喔,那沒問題了!”
“當時我是騎著扁擔抱著牛。”
“那叫抱著牛騎著扁……嗨!我這也錯了。”馬智明重新更正一句,“騎著牛抱著扁擔。”
“喔,對!我舉起扁擔,大喝一聲:好賊呀,好賊!我放下武器,你饒我不死!哇呀呀呀……”齊雲成一邊拿著扇子,一邊裝腔作勢。
而觀眾看見,卻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這都是非常經典的話了。
馬智明這下不得不再擋住孩子,“彆哇呀了!還沒打就投降啦?”
齊雲成:“誰投降啦?”
馬智明:“你投降啦,你剛說的,我放下武器,你饒我不死。”
齊雲成:“這怎麼了?”
馬智明:“怎麼了?反了!”
齊雲成:“反了呀?”
馬智明:“那可不!”
“反了呀!”齊雲成口中念念有詞,“我這是給他個台階,你要是那懂事的,你讓我過去不就完了麼?”
“沒那事兒!人家是乾嘛的?就是劫道兒的!”
“嘿,也彆說,我遇見這賊呀,是個狠心賊。不聽我這套,掄起大鐵棍,照著我腦袋嗚——一下子砸下來了。”
“快躲吧!”馬智明擔心一聲。
“哪能躲呀?”
“那怎麼辦?”
“我呀,把扁擔一橫。”齊雲成身子一低,雙手抬起來拿扇子擋住,“來個力托千斤閘,迎他的鐵棍,就聽卡察一聲。”
“鐵棍飛了?”
“扁擔折了。”
“折啦?!”
“折了沒關係呀。我把那花槍可就抽出來了。”
“喔,對!”馬智明在旁邊才想起來的樣子,雙手一拍,“裡麵有槍。”
“我一轉身給他來個回牛槍”。
“不對,那叫回馬槍”。
“我騎的是牛。”
“嗨,我把這給忘了”。
“這賊手還真快,唰!一把把那槍頭給攥住了。”齊雲成表演賊人的模樣,握住自己的扇子,同時另一隻手叉著腰惡狠狠道。
“賊說:你拿過來!”
“抓住嘍!”
“不行!”齊雲成又回到自己這,滿臉的難受,且不斷地往後拽,拽不贏後陡然手一鬆,扇子放桌麵上了,“我給你吧我。”
“撒手啦?”
“勁兒小奪不過他。”
“你瞧這要命勁兒啊。”
“沒兵器我空手啦。”
“那催牛快跑吧!”
“這牛也缺德。”
“怎麼意思?”
齊雲成跨開腿,坐著牛的狀態,“這節骨眼兒不但不跑啊,它往那賊跟前湊合。完了完了,壞了壞了,吾命休矣!”
“等死吧。”
“一抱腦袋,哈哈哈,我又樂了。”
“你怎麼又樂了?”
“這背後還背著雙刀呢。”
“那管什麼用啊?”馬智明納悶一聲。
“這下我不怕他了。”
“怎麼著?”
“我這點兒功夫全在刀上呢。”
“是啊?”
齊雲成再操起扇子,不過這一次兩把,還順便舞一個花把勢,“一摸著刀把,唰唰!兩把刀全抽出來了!”
“這回用上了!”
“左手刀磕開賊的鐵棍兒,右手刀使了個海底撈月,就聽砰哧一聲,紅光迸濺,鮮血直流,鬥大的腦袋掉在地下嘰哩咕嚕亂滾!”
“你把賊殺了?”
齊雲成陡然一難受,“我把牛宰了。”
“嗨!”
……
……
呱唧呱唧呱唧!
相聲正式落底。
北展劇場的兩千多觀眾,瞬間給出了爆棚的掌聲,他們雖然大多數人會去看少馬爺,可今天這一場齊雲成意外的給了他們很多驚喜。
第一是連少馬爺都敢說,效果還那麼好,不得不佩服,第二是沒想到他身子還有一些底子,十分的難得。
所以不管是直播還是現場不少人的喜歡。
“這一版《大保鏢》意外的不賴。”
“少馬爺是真捧晚輩,而齊雲成也真有能耐被捧,業務的確是好。”
“可不!要是早年郭老師先捧齊雲成,可能就沒有那麼多破事了,絕對會被他壓得死死。”
“可能吧,但這也是命中注定的,但現在齊雲成早已經甩很多演員幾條街了,而這個相聲就能證明。”
“老祖站在旁邊,他還一點不慌不亂,節奏還那麼好,我試問哪個年輕人能做到?真是往老藝術家去的!
”
……
……
“孩子好樣的!”
觀眾們的躁動聲中,他們兩個人鞠躬完便往側幕的方向走,同時馬智明樂嗬嗬的看著孩子,進步空間肯定還是有點。
但是這個年輕,就有這種狀態,饒是他都有點想誇。
也不得不說是跟著郭得剛苦難中打拚過來的孩子吧。
要是科班出來的相聲演員,還真沒有他的一股子勁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