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雙淨飽含深意地說道:「我國的穆老將軍已經臥病在床多年了。曾經的他,乃是我國的軍中支柱,率領紅花營,橫掃戰場,平北方妖患,鎮西鎮敵酋,掃東方魔氛,蕩南嶺諸蠻,可謂戰功赫赫。”
「英雄遲暮,便是如此了。”
「他唯一的後人穆蘭,確實誌大才疏的,區區金丹修為,如何能撐得起上將軍府呢?」
雙淨說到這裡,長歎一聲:「我兩注國乃是小國,因此每一份國力,都要珍惜。”
「上將軍府占用了太多國力,卻貢獻極少。”
「為國家謀劃,當請穆蘭退位讓賢,才是正理。”
「隻是國君仁厚,不忍動手。我等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當要為國君分憂了。”
「希望這一次,穆蘭將軍能知情識趣、急流勇退啊。」
寧拙沉默不語。
雙淨接著道:「時局易變,強弱兜轉,乃是人世間的常情。」
「依我所見,如寧軍師這等少年才俊才是未來,才是希望。”
「類似棲枝鳥,隻要識得好樹,便能有大成就。類似三將營這等小樹,紅花營這等病樹,要是耽誤了寧軍師你的成就,那就太讓人可惜了啊。」
「寧軍師以為如何?」
寧拙搖頭,凝視雙淨,緩緩起身。
他先拱手一禮,旋即道:「雙淨大人,臣愚忠誠,知國事重,心係君主。然君之心意,豈可由旁人揣測?所謂忠臣,必當直言進諫,而非暗地籌謀,背後操控。夫為國儘忠,豈可隨意妄為,圖謀他人?若國君未有明示,何敢私行其事?若我等妄自揣度,豈非誤國誤己?」
寧拙滿臉嚴肅,一聲正氣:「爾欲‘退位讓賢’」,非吾所能共謀。忠誠臣子,唯當忠君,輔佐其治,豈能擅自決定國事?」
「道不同,不相謀。請恕晚輩無福,擔任大人的家臣,寧拙就此告辭!」
說完,寧拙拂袖而走,瞪瞪瞪地順著階梯,下了樓。
雙淨愣在原處,一直看到寧拙走上街道,頭也不回地沒入人群,他這才輕笑一聲。
「以為是大族出身,該懂得權謀之道。」
「沒想,竟是一個小年輕。」
「嗯寧拙不過是十六歲,胸懷熱血,倒也合情合理。或許寧家允他出來遊曆,正是要教育此子,令他識得世道和人心?」
「嗬嗬,也罷。」
雙淨對寧拙感興趣,主要是因為寧拙的識言詩。
但卜算這種事情,就算是最擅長此道的修士,也不可能次次都準。
雙淨不像劉耳。寧拙對他而言,不是必須,而是錦上添花。
他乃是雙姓,又是元嬰級彆的修士,兩次宴請寧拙,擺出這樣的姿態進行招攬,絕對是禮賢下士了。
可惜,第二次敲打,反而起了反效。
雙淨雖然失望、可惜,但也就這樣。
他真正的目標,還是紅花營,還是穆蘭!
「原本以為大會戰之後,才能讓紅花營虛弱,沒想到一場伏擊戰就足夠了。」
「上將軍府、穆蘭,都將是我的!”
與此同時。
一位妖修老者駐足山峰,遠眺蒼林仙城他一係黃白長袍,雙耳尖長,有泛金的絨毛,長袍後拖著一條狐狸尾巴。
他的眼眸如雲煙繚繞、幻滅。
辨識了一陣後,妖修老者滿意地點點頭:「氣運生發,以至於此,時機到了,終於到了。」
他便下了山,走向蒼林仙城。
所過之處,他仿若隱身,周圍人毫無覺察,便是城門大陣也毫無反應。
他在城中巷道,看到沒有成功討取糧餉的穆蘭等人出城而去,算了一陣,再次滿意點頭:「氣數衰敗,大難臨頭了。好、好、好!」
最後,他來到三將營外,散發神識呼喚。
劉耳得知寧拙又去雙淨處赴約,此時在營帳內步,心煩意亂。
忽然聽到妖修老者的傳念,又驚又喜。他連忙按照指點,潛形匿跡,悄然出營,在一處山林中見到了妖修老者。
「老師,您怎麼來了?」劉耳拜見道。
妖修老者撫須微笑:「小六,你立誌要重建我血戮仙國,如今可有進展嗎?」
劉耳便將自己的近況如何如何,一並介紹給了他的老師。
妖修老者微微點頭:「你具備王命,一出山便會有猛將歸附。現在看來,關紅、張黑便是你命中的左膀右臂。」
劉耳啊了一聲:「老師,您給我批命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寧拙軍師會否離我而去呢?」
「寧拙?」妖修老者搖頭,「他不重要。我此次前來,卻是另有要事。」
「此乃陰陽一氣壺,乃是皇朝重寶,交予你了。」
「接下來,你要善用此寶!”
「老師,老師!」劉耳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就隻有懷中的寶壺,妖修老者已然消失無蹤。
劉耳呼喚了一陣,搖頭歎息:「老師還是如此神出鬼沒————·唉,罷了。”
他收起了寶壺,又悄然回營去了。
妖修老者並未離開,一直看著劉耳脫離自己的視線。他在心中呢喃:「劉耳,那穆蘭是你命中的皇後。”
「借助陰陽一氣壺,你便能求親成功,成為上將軍府的女婿,從而具備名分,擺脫人妖混血的尷尬,能真正融入到高層中去。」
「現在的天下啊,早已經是人族的天下了。」
「我血戮仙國的重建希望,就落在你的身上,你可要擔待得起來啊!」
妖修老者並不能將劉耳的批命內容,直接告訴後者。
他獲得血戮皇朝的遺澤傳承,在下算一道上十分了得。能夠給他人批命,十中六七。
但這門功法,也有弊端,就是不可說。
一旦提前說了,就不靈驗了。
所以,在獲悉關張二人已經和劉耳結義,妖修老者才說出批命的第一句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