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拙疑惑,察覺到佛醫·孟瑤音有言外之意,但他搞不清。
他搞不清,就立即用神識詢問。
佛醫·孟瑤音卻道:「天機不可儘數泄露。氣數之道雖然玄妙非凡,但過多濫用,會遭受地妒天譴。」
「尤其是有些東西,你若是提前知道,必然會引發天地出手,讓未來劇變,脫離你推算的結果,甚至恰恰相反。」
「我已經提點你太多,小拙。」
寧拙忙道:「娘,你知道的比我多,我不問就是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佛醫·孟瑤音轉過身,走到紙人軍隊之前。
這是第七支軍隊,正是因為不完整,才有機可乘,被孟瑤音生前利用。
紙人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經曆了漫長歲月。
朱砂在薄甲上似乎已凝成了血斑,拚接的縫隙處滲出陳年的香灰氣味。
步卒的長槍森然如林,弩手的箭簇上垂掛著冷凝下來的露珠。
三十六架神駕戰車如棺檸靜置,三頭六臂的紙神手持雲鑼、風旗,卻似泥塑木雕。唯有九丈九尺的素絹大在陰風中時而翻卷。
佛醫·孟瑤音也靜立不動,在醞釀蓄勢。
十幾息之後,她嘴唇翁張,低吟出一番口訣。
口印。
同時,她的手指翻飛如蝶。
指印。
她的精神、法力都灌輸到陣盤當中,正式開啟她生前的布置。
廣的地麵上散發出微光。
微光迅速盛大,變得刺目,注入到各個紙人當中。
這個過程持續了二十息,紙人們鼓脹起來,像是從內裡點燃燈火,一個個成了人形的紙燈籠。
終於,大蠢頂端的引魂幡猛地一震,七重幡尾如狂蛇怒舞。
嘩嘩嘩..—.
紙錢飛灑的嘩然之音,充斥眾人耳膜。
紙人們的眼眶都被點亮,有了神采。無數符篆在它們渾身上下顯現而出,宛若烙鐵般灼亮!
像是上天在施展畫筆,一道道色彩在紙人們的身上渲染,直至完全。
牛騎兵們瞪視前方,坐騎噴吐粗氣,牛蹄開始刨地。
翻飛的紙甲迅速轉厚,化為厚重的鐵甲。
長槍、盾牌接連轉實,弓弩亦是如此,
盤踞車轅的三具紙神,卻是個例外,沒有任何變化。
中軍大將則緩緩睜開雙眼,一身盔甲五彩斑斕,散發亮色,最是華麗。
佛醫·孟瑤音緩緩飛升,然後落到戰車上,站在中軍大將的身邊。
她向孫靈瞳招了招手。
「來咧,來咧。」孫靈瞳連忙帶著牛騎兵小隊,彙入大軍之中。
下一刻,這支紙人大軍轟然開拔!
祭台戰場。
忘川之水已有滔天之勢,環繞、托舉整個祭台,奔流不息。
忘川府君隱身於河水之中,沒有露麵。
而在高空,鬼火府君盤坐在焦骨蓮台上,俯瞰著這片河水。在他身邊,蓮台的蓮子洞中,插著九根蠟燭。每一根蠟燭,都有成人前臂粗壯。
唯有鬼火府君正前方的蠟燭,正在燃燒著。
「勾魂引魄燭,確實是名不虛傳。」忘川府君一邊療傷,一邊心中讚歎。
要繼承鬼火地府的府君之位,須得徒步穿越炎流寂土,鎮守火魄煉獄八十一天。
這個難度極高。
所以,有不少時間,鬼火地府的上一任府君逝去,卻沒有合格的繼承者,導致府君之位空懸,地府實力轉衰。
往往這個時候,就是忘川地府主動進攻的大好機會。
而一旦有府君繼位,能滿足繼位條件的,必然本身就是十分強大的存在。
所以,每一任府君幾乎都能帶給鬼火地府昌盛繁榮。擁有府君的鬼火地府,往往很強勢。
這一代的鬼火府君同樣如此。
他生前是赤明道院的師長,專修火行法門。死後成為鬼修,繼續了生前的道途。
值得一提的是,赤明道院乃是超級勢力,專修火行相關的法門,收集全天下的火種。
陰九燭生前就在赤明道院中有重要任職,死後能成為一府之君,也是因為生前的積累,讓他十分擅長處理火行。
雖然在陰間,火行不如陽間昌盛。
但陰九燭卻是另辟蹊徑,耗用一府積累,動用全部力量進行搜羅,讓他厚積薄發,開創出了九種不同的異火。
異火的開發,還未達到火種程度,便隻能動用燃料儲藏。
而這燃料不斷調整、精煉、升級,最終便是圍在他身邊的九根蠟燭了。
這是他一生修行的集大成之作,陰九燭不免自得。
因此,他舍棄生前姓名不用,使用了這個接近外號的姓名。
勾魂引魄燭!
這蠟燭一旦點燃,就能燒起異火,令周遭生靈的魂魄被強行勾引,去往燭火之中,被當做燃料來燒。
陰九燭全力催動之下,即便是忘川府君的魂魄也在體內搖曳。
當然,這裡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忘川府君之前兩場戰鬥,消耗不小。
忘川府君如此,祭台之外的魔下更是遭殃,之前就折損小半,現在死得隻剩下一位元嬰,不足一萬的禁軍。
尤其是禁軍,忘川府君接手之後,不斷淘汰,不斷栽培,逐步換取成隻忠誠於他的精銳,這是苦心經營上百年的積累!
這樣的損失相當慘重。
所以,忘川府君催發出一條小的忘川支流,不僅是環繞祭台,也是圈住勾魂引魄燭火的威能,主動承擔大部分的威能,保全祭台旋風外的下屬們。
陰九燭盤坐在焦骨蓮台之中,俯視下方,暗藏忌憚,不願主動入河。
忘川,這可不是誰都能隨意涉足的河流,
絕大多數的生靈,都會因為浸泡在忘川之中,而失去記憶、情感,嚴重的時候,就連魂魄都會沉淪。
也就是當代的忘川府君,依仗著自己的獨特天資,才能夠長期、頻繁的涉足忘川長河,且能將其利用到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