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_釵光鈿影[民國]_线上阅读小说网 

2、第2章(1 / 1)

釵光鈿影[民國]!

紅色繡團花的旗袍,腦後挽著貴婦人的發髻,髻上斜斜插了一支蓼蘭釵,釵上嵌著一隻玉鈿蝴蝶。白皙的手正捧讀一份報紙,脖子很長,旗袍的領上露出了許多雪色來;胸前的蓮房高高聳起,身段玲瓏,凸凹之處,儘是說不出的風韻。

她轉過了臉,看見二人,兩片豐潤的唇微微張了張,口紅又亮又豔,跟那雙深明的眼珠一樣,驚豔而誘人,對上喻三爺的目光,卻輕輕移開了視線去,又掃了邢先生一眼,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迎麵走來,竟二話不說,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真如鴻雁飛過。幾乎沒有讓人聽見腳步聲,人就飄遠了,留下一絲清淡的衣裳氣味,混合了一些花香。

那香氣起初嗅著好像是清淡的,襲入鼻腔裡仿佛就濃烈了,比那開放的石榴花還熾烈,便很容易叫人浮想聯翩了,就跟吸食了鴉|片一樣。看那模樣,是少奶奶的裝扮。邢先生想。

喻三爺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愣在了當下。邢先生見此情景,憶起方才撞入眼簾的胭脂紅衣、熏風鬢影,便有些明白那女子的身份了,這位少奶奶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怪呢……

喻三爺邁開大步,拾起桌上的報紙瞥了一眼,臉色微微起了變化,不經意地隨手一揚,那報紙打了個旋,碰巧就飛入池子裡去了。

邢先生想起了外麵關於喻三爺的一些流言,笑侃道“這石榴開花呀固然好看,可惜了隻是觀賞性的,隻開花不結果,這花開不結果呀,就像人,結婚不生子……倒失了石榴百子千孫的象征意義了,對不對?三爺不若叫人拔了,回頭種幾棵結果兒的石榴……”

喻三爺拉下臉,語氣隱隱帶了兩分怒意,瞪著邢先生道“先生,您的話似乎有點多了……”

邢先生隻是展開扇子,兀自微笑。

喻三爺瞧在眼裡,覺得那笑似帶了三分哂意,對此人的印象更加不好,隻是不曾於麵上表露,瞥見他手中扇麵的圖,覺得好奇就多看了兩眼。邢先生自然知道自己遭人厭了,倒不以為意,見喻三爺久久盯著扇子打量,啪一聲完全收了“我自己繪的,拿不出手,不敢在三爺跟前獻醜,三爺若是喜歡,我就送給三爺好了。”

“君子不奪人所好,我怎好要了您喜歡的東西呢。”喻三爺道。

邢先生倒疑惑了“我可有講過這扇子是我所好?三爺為什麼要說這扇子是我所好呢?”

“先生不必奇怪,我就是知道,隨口說一說而已。”

邢先生嗬嗬一笑,心想這喻三爺倒是個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勾起了人的好奇心又不回答,可惡之度,彼此彼此了。

“這繪的叫逃出生天。人死了,靈魂解除了枷鎖登極樂,就是逃出生天了……”邢先生展開扇子,從容地指著上麵的圖跟喻三爺解釋。隻見是墨塗的簡單的小人形,一撇一捺代表著胳膊和腿兒,幾個連環的圈圈,他不說還真看不出來是“枷鎖”、“桎梏”……幾朵雲倒是看出來了,因為勾出了雲尾巴。

“我沒問您呢。”喻三爺語氣淡淡地說。磨蹭了這許久,也不知道靜姝現在如何了。人命關天,這姓邢的倒是一點都不著急,也對,他又不是賽華佗,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本事,做了法事也不會有鳥大的用……喻三爺的心裡正為著自個的六妹焦灼,遊廊那頭忽然傳來一陣脆如笙歌的笑音,是二少奶奶邵玉芳,跟隔壁的廖太太喝完下午茶,從外麵回來了,一路與身邊的丫頭小梨在說笑,正準備上遊廊。

“喲!家裡來客人了!三爺這招待的是哪位稀客?”邵玉芳看見了兩人,撩了撩鬢角,先老遠地熱情地招呼了一聲。快步往這邊走來。

待邵玉芳走近,喻三爺喚了一聲二嫂,邵玉芳抿了抿唇角,一雙鳳眼笑眯眯地,塗了胭脂的緣故,一笑醉顏酡,回道“外麵多熱呀,三爺怎麼不請人去客廳裡坐?”說著就像個掌事的女主人一樣和邢先生攀談起來了。不知道的旁人,會以為她是喻三爺的媳婦呢。

鵝蛋臉,圓潤有福還帶著旺夫相,姿色毫不遜於之前那個少奶奶,說話時的神情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處事玲瓏的,因而周身彆有一番迷人的風韻。邢先生心裡忖著像喻三爺這種性情的人,可能就偏執地喜好那種冷性子的女人吧,不然當年也不會不顧喻老太太和喻老爺夫婦的反對,執意娶那三奶奶過門了。

這二少奶奶邵玉芳人情練達,才招呼了兩聲話匣子就打開了,不怯不臊,態度自然大方,她有點吊梢眉,眉峰一聳,狹長的鳳目流盼生輝“先生好生眼熟,我記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是在哪裡見過呢?瞧我這記性差的,愣是想不起來了。”說著還連連自責著拍著腦袋。

邢先生道“二奶奶你定是記錯了,我同二奶奶沒有見過。”

“哦?”邵玉芳輕輕笑道“一定是見過的,我隱隱地有印象,仿佛是去年,還與先生說過幾句話呢,隻是先生您貴人多忘……”

“二嫂定然是記錯了,”喻三爺道,“這位邢先生是揚州人,年輕時就常住揚州,近年來,上海的人家請邢先生的多了,邢先生才來上海的,年初舉家來的。”

邵玉芳愣了一下“原來是邢先生您啊,久仰久仰。我說怎麼如此眼熟呢,我還是見過您的,去歲有段時日,馬家生意上總是磕磕絆絆的,請您去家裡做了場法事,當初我在馬家同馬太太打牌呢!不過先生您真的像我們上海土生土長的人一樣,完全沒有江北話的口音。”

邵玉芳舌頭伶俐地說,笑容大大方方的,她雖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卻也跟喻三爺一樣不講上海話了,因她有個牌圈子,圈裡的都是當初從北平來的闊太太,講著一口標準的北平話,玉芳一年前通過隔壁的廖太太認識她們的,廖太太原來也是北平人,因為廖先生官職調動來上海的。初在一起打牌,牌桌上的玉芳激動時不小心說了句上海話,廖太太聽不懂,與其他官太太們一道說笑,說上海話聽著真有意思,玉芳不由紅了臉,自此不講上海話了,如今張嘴已是一口流利的北方腔了。

沒見過謊話說得如此麻溜的,這位二奶奶為人真是玲瓏,邢先生心道,口上笑答“老早辰光就決定搬到上海來了,所以早早地就想過口音這事體,下趟要在上海混吧,怕人家看不起,就學話這事體,還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邵玉芳點了下頭,這才想到了什麼,怪道“咦?三爺今兒個請邢先生到家裡來,是為了仙逝的老太爺還是為了什麼事?”

“哪裡是為了死了的老太爺!是為了咱們的六小姐!”

邵玉芳聞聲一見,吊梢眉便微微地擰起來,這過來的人正是二姨太,喻二爺的生母,石氏。很顯然,這個婆婆,邵玉芳是不怎麼喜歡的,在邵玉芳眼裡,石氏沒有一點智慧,話說得不漂亮,哪壺不開提哪壺、弄得人心裡跟紮了刺頭兒一樣。可若說她不懂察言觀色吧,她偶爾又很會見風使舵,揣著人的心思極儘慫恿或挖苦之能事兒。

這個二姨太也不講上海話。事實上,喻公館裡沒有多少人講上海話,幾個上了年紀的長工、老媽子和臨時的上海本地仆人講,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偶爾也講上海話,不過在老太太跟前就隻敢講北方話了,喻老太太不是上海人,年輕的時候從北平流落到上海來的,雖已在上海生活多年,可依舊不大懂上海話,她教喻氏的子孫打小學北方話,進門的媳婦和年輕些的下人也講北方話,不會的就學。日子一久,大家也就習慣了,這是原因之一,之二便是喻氏乃商賈之家,成年的男子跟外地人、外國人打交道得多,講普通話是為圖生意之便了。

“怎麼是為了六妹呢?”玉芳一時不解,有些疑惑地望向喻三爺,喻三爺待要開口,又被二姨太搶了話去“我那丫頭娟子剛剛來跟我說的,說咱們的六小姐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到半日就出現了中暑的征兆,兩三個時辰的工夫就……就沒得治了,張先生剛才過來紮了兩針,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將將咋了咋嘴巴,又暈了去,眾人手忙腳亂地去搶德律風,將西醫、中醫叫了個遍……我站在房門外看了一眼,看見太太眼睛都腫成桃兒了,喻全近前跟她說三爺回來了,太太想站起來,可渾身都已經癱軟了,站都站不住,大家都擁上去扶……看得我心裡頭實在是難受,不敢進去呢!”二姨太說著,拿手絹擦了一把眼角,又狠狠抽泣了兩聲,卻是不見淚漬。

邵玉芳仔細審度喻三爺的臉色,難怪如此黯淡無光,平日裡最不迷信的人既然請了邢先生到家裡來,說明那小姑子的病確是來勢洶洶的,便又追問道“那祖母現在知道麼?”說話的間隙,喻三爺淡淡掃了二姨太一眼,一言沒發,請邢先生先離開了。

“太太怕她老人家知道了受不住,不敢叫人驚動呢。”二姨太說時,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喻三爺的背影,見人走出了百步的距離就直言不諱了“依我看,人怕是不行了,唉,老爺要一個禮拜才回呢,可能就見不到閨女最後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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