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_釵光鈿影[民國]_线上阅读小说网 

10、第10章(1 / 1)

釵光鈿影[民國]!

“哦……”喻靜姝點了點頭,拉起霜如的手笑道“好霜如,趁著現在就咱們兩個,你得好好幫我補補記憶。”

霜如短歎兩聲,便從喻家的老祖宗開始給喻靜姝講起,講到喻老太太的時候,霜如說“你的祖母喻老太太是北平人,她不講上海話,她身邊的範老媽子從小就是伺候老太太的,她也不講上海話。在喻公館,少有人講上海話,所以六小姐記住了,不要講上海話,尤其不要在老太太跟前講,她聽不太懂,也不喜歡……”

喻靜姝哦了一聲。霜如繼續道“外麵還有傳言說老太太是愛新覺羅氏的後人、皇室宗親呢,可喻公館裡的人好像都不知道。曾有人私下裡就這事問過範老媽子,範老媽子也不回答,不知道那傳言是不是真的。”

喻靜姝又哦了一聲。

霜如見她一臉茫然,調侃道“果真都忘了?那老爺和太太的名字總該記得吧?喻家是做什麼的六小姐你也總還曉得的吧?”

喻靜姝眨眨眼睛“我父親母親叫什麼名字?我家是做什麼的?”

霜如簡直要倒地,耐心地跟她小聲道來“老爺叫喻之原,你母親,也就是太太,她出身尹公館,叫尹薑慧,你和大小姐、三爺還有九爺都是太太生的。除了太太之外,老爺還有三房姨太太,二姨太姓廖,她的孩子是二爺,三姨太姓王,她生的是四爺和五小姐,四姨太就是二少奶奶那位表姑,她生的是七爺和八小姐。大小姐嫁到北平了,二爺和三爺已經娶妻了,七爺去東洋念書了……剩下的兄弟姐妹們都在家裡,也沒有結婚的了。你們喻家是做珠寶生意的,最近的一家珠寶行也在霞飛路上……”霜如說完這些又跟她講起喻太太的娘家,姨太太們的娘家……

對於喻氏,她其實知道一些,不過知道的不多,都是從前聽說的一些真假摻雜的消息,遠遠不如霜如講得那麼詳細真實,然而那麼多姨娘小妾三姑六婆兄弟姐妹的,聽得她暈暈乎乎的。

霞飛路的珠寶行她知道,那是喻氏最早的家業,已有百年的曆史,喻靜姝的祖父喻海疆經商有為,生財有道,在北平,漢口,重慶等地都開了分行。喻海疆去世後,由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喻靜姝的父親喻之原接管,珠寶行的生意蒸蒸日上。喻之原這兩日正身在香港,據霜如說是在看地段,預備在香港也開一家珠寶分行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拾起一些關於從前的記憶了,”喻靜姝道,“你方才是不是漏講了四姨太的娘家?再跟我講講那邵家吧,既然和我們喻家是世交,那一定經常來往吧?我把過去都忘了,若不重新了解一下這邵家,怕日後在人前鬨出什麼笑話來。還有,你剛剛講的那邵家的四爺跟我有什麼關係?聽你問的語氣,好像我必須記得他似的,我為什麼要記得他?”

她這樣問莫不是故意的?她其實沒有完全忘記那人,極力想通過自己的話找回更多關於那人的記憶呢。忘了一些正好,太太巴不得她忘了呢,可千萬不能叫她完全想起來了,霜如打心裡一思量,決定糊弄過去,便笑道“哎呀,這邵家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六小姐也不要擔心,這段時日喻公館和邵公館沒什麼往來呢。六小姐當務之急是要把從前的事都想起來……”

“你說的是,”喻靜姝心想你不告訴我我以後也總會知道的……

吃過晚飯,喻太太又過來看女兒,手拉著手說了會話。走時,喻太太問霜如三奶奶可有過來看六小姐?霜如搖頭,喻太太哼了一聲,用力地甩了下手絹,又折起來戳在扣子下,出氣似的……這一舉動恰好被喻靜姝看見,她想柳眉彎應是不得自己的婆婆、喻太太喜歡的。

說起和柳眉彎的一麵之緣,那還是她初來上海的時候,身契給了唱團的老板,終日跟著唱團四處流動賣唱,有一天卻不知起因地被唱團的女老板單獨帶去金霞門見了那柳媽媽。

柳媽媽含著煙鬥盯著她,笑眯眯地吐出一口汙煙,問帶她來的女老板“這個小丫頭姿色不錯,把她賣給我,我保證把她栽培成第二個眉彎……”說罷慢悠悠地翹起蘭花指指向身後,擠眉弄眼地說“你想不想像她那樣不愁吃穿?每天被人舒舒服服地伺候著?”

循著柳媽媽手指的方向,她看見一道半卷的竹簾,底下放了一盆南國紅豆,簾後的人斜斜地倚著湘榻,眉心有微褶,唇上的烈焰恰恰深如豆色,兩片柔軟的薄唇微微翕張著,絲絲縷縷的煙氣從中飄出來……不知怎的就使人聯想到了唐人的詩“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隻是被手中那支煙槍煞了風景……那美人突然坐起身,眼神迷離,詢問柳媽媽道“還有鴉|片麼?”柳媽媽答道“今天的已經沒有了,還想要麼?隻要你接下來乖乖乖聽話,都照我說的做……”

何秀苑被嚇得不輕,搖著頭躲到唱團的女老板身後,女老板或許也嫌柳媽媽給的價格低,帶著她走了。

柳眉彎現在還吸食鴉|片麼?

吃過晚飯,霜如一時不知道上哪兒了,皎皎也沒回來。喻靜姝在妝台前坐下,盯著鏡中的六小姐看了幾眼,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台上擺了好幾隻紅漆的檀木匣子,她猶豫著伸過手,將要觸碰又縮了回來,最後還是伸過去把匣子打開了,想不到儘是金銀玉明珠瑪瑙翡翠……一條條質地不同的項鏈和金鐲子銀鐲子玉鐲子交織在一塊兒,密密麻麻的一圈一圈,糾纏得難舍難分,它們曾經的主人一定都懶得挑撿分選。

匣子要是稍有一點縫隙,也被耳墜子、戒指、胸針等小物件填充滿了,一顆顆鑲嵌的鑽石五顏六色的,耀目的光芒閃射著,還沒看上幾眼,眼睛已被刺痛,匆匆關掉,打開下邊的大抽屜欲塞進去,一時又傻了眼,全是大洋,層層疊疊,少說有上千塊,把她看愣了,愣了好久才移開視線,不經意地一掃,竟又掃見床邊有隻保險櫃,這才知道那抽屜裡的大洋不過是六小姐的零花錢而已……

想到前世那貪得無厭的父親和處處惹是生非的兄弟,想到自己為了幫家裡還債賣了命地賺錢,她莫名感到一陣心酸,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好比雲和泥,隨之而來的還有忐忑,自己好像一個無禮的闖入者,坐享其成。

此時,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驚人的想法我成了六小姐,那誰成了何秀苑?這一世還有沒有何秀苑?

按照前世的時間推算,何秀苑初來上海是在十三歲,也是在那一年見到柳眉彎,柳眉彎在年底嫁入了喻家。何秀苑與喻六小姐同歲,喻六小姐今年十六歲,何秀苑也是十六歲,柳眉彎已嫁入喻家三年,那麼何秀苑已經來上海三年了……

十六歲,何秀苑正跟著唱團四處跑館子賣唱。

十八歲,喻六小姐出嫁後的那個禮拜,具體地記不清是禮拜幾的晚上了,何秀苑與林\重逢,告彆之後,林\去了北平,此後便杳無音訊。

兩年之後,何秀苑二十歲,北方傳來戰爭的消息,局部抗戰開始了。那之後,日子就漸漸得不太平了。

她死的那一年是二十三歲。

這一世還有沒有何秀苑?如果有,現在是不是還跟著原來的唱團?她深吸了一口氣,瞬間變得焦躁不安,必須找個機會回去看看。她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踱了有小半個時辰,踱到了屋隅的一排書架前,躁動的心才漸漸地有所平複。

看得出來,這屋子的原主人——真正的喻六小姐是個愛讀書的人。書架最底下的幾層擺放的是本國古籍《中庸》、《三言》……上麵幾層擺放的則是外國文學《沙》、《圮塔》、《茶花女》、《吆推健貳豆屢h零》……

書的底部顏色偏暗,像是經常翻動造成的,抽出那本《孤女h零》的時候,她發現上邊夾了支鋼筆,隨意翻開幾頁,空白的地方竟還認真地作了批注,字體雖算不得好看,倒也十分工整……

前世她沒有上過幾年學,因家裡供養不起,輟學後她依舊喜歡讀書,經常跑去私塾外麵偷聽,買不起紙筆,就拿樹枝代替,跟古代那個學畫的王冕一樣,用樹枝在泥巴灰沙裡寫字。

可以這樣說,她腦海裡的知識幾乎都是她通過自學而慢慢積澱的,後來在上海賣唱賺了點錢,卻要將大部分積蓄都往家裡寄,日子過得擰巴至極,花錢買一本書對她來說是很奢侈的事情,因此在林\送來一本裝幀精致的《孤女h零》的時候,她欣喜異常,如獲至寶,夜晚讀來手不釋卷。

這真正的喻六小姐會是個怎樣的人呢?凝著那工整的批注,她心裡思量著,腦海裡想象著,自己的靈魂附著的這具身體的主人或許是位知書達禮、博古通今的大家閨秀。於是心底裡總有個聲音暗示自己你這顆外來的靈魂終究是配不起這具身體的。

翻著翻著,忽然從書中掉出一張相片來,不,準確地說是兩張相片剪來拚湊的,左邊的一半相片裡是個女子,靨畔有微微的笑意,一頭黑發梳得整齊,長長地披在肩上,穿得是蓬蓬的西洋裙,上披一條米白色的坎肩兒,坎肩下幅垂有長長的流蘇,被風吹得斜斜的姿態恰被記錄了下來,這姑娘跟自己這具身體的長相一模一樣的,應該就是真正的六小姐了,看上去高貴而落落大方。

右邊的一半相片裡是個穿軍裝的高挑男子,背景是夕陽照映下的小橋流水,他站在小橋中間,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後背,影子從長筒軍靴的邊緣向前方拉得很長,看不到臉。她對這半張相片裡的場景感到莫名的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翻過相片,隻見背麵用鋼筆寫了兩個字。看得出,一點一橫、一撇一捺都傾注著心血,寫字的人當時定然是心無旁騖、聚精會神的。

“豫”

“棠”

非常灑脫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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