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探視完畢,靜姝跟著喻四一道從監獄裡出來。喻四走在前麵,靜姝跟在身後。靜姝總感覺有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兩個人看,但是環顧四周,又沒見著人,便問喻四“四哥,你有沒有發現好像有人在暗裡盯著我們。”
喻四一聽這話,警覺地抬眼去打量四周,並沒有發現人影,笑道“你這是警惕過度了,放心,探視前你四哥一切都打點好了的。”
希望是警惕過度了吧。靜姝心中念道,正在此時,一道人影卻在眼角閃過,等靜姝抬頭看去時,依然是什麼都沒見著。
喻四在前走了好遠,發現她沒跟上,回來拉她“快走吧,再不走真要被人盯著了。”
靜姝道“我剛剛好像看見了一個人,黑衣,戴一頂黑色禮帽。”
“也許是眼花了。”喻四說。
靜姝不再堅持己見,不知為何,心中總是不安。
開車回去的路上,喻四問她“剛剛你們兩個聊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靜姝反問,“你見到豫光了嗎?你們又說了什麼?”
“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喻四說。
靜姝遲疑了下,問道“四哥,如果參與了走|私|軍|火,那會被怎樣審|判呢?如果,如果……本不情願隻是因為有人施壓呢?”
喻四聽出來她在想什麼,歎息一聲道“你方才沒有親口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他二哥邵振鵬私交甚廣,總統府的關係也能打點一二……但是妹妹,如果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下……但如果你願意繼續等下去,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無論你做什麼選擇,你四哥我都尊重和支持你,你這一輩子不嫁人,四哥就照顧你一輩子。”
喻四話語間的溫暖蔓延至靜姝心上,靜姝扭頭看向車窗,心又被沉甸甸的石頭拉下去,探視的時候,她不敢親口問他,害怕聽見他親口說出他是心甘情願地參與了那些黑暗的勾當,現在她也不敢卻又抑製不住地沿著那個可怕的方向繼續思索下去。此時,他剛剛對她說的悄悄話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幫我一個忙,替我帶一句話給高雲生,現在隻有他能救我……”
“你相信他嗎?”喻四的提問忽然打斷了她的思慮。
靜姝咬了咬下唇,點了點頭,堅定道“四哥,我想去見高雲生,你送我去趟端山官邸。”
“高雲生?”喻四疑惑道,“你去見他做什麼?”
靜姝沒把邵豫棠拖她找高雲生的事告訴喻四,隻道“或許他可以幫他呢。”
喻四問“邵四讓你去見高雲生的?”心裡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靜姝默認。
喻四搖了搖頭,不禁吟詩道“人生自是有情癡……”雙手一打方向盤,駛往高家住的端山官邸去了。
按了聲門鈴,高家的管家來了,喻四與高雲生來往的少,高家管家不認識喻四兄妹,聽他們說是找他家少爺的,卻道“少爺不在,他今天跟倪先生一起去郊外騎馬了。”
“騎馬?”喻四詫異道,“顧家出事,他的好友逃得逃,被關的關。你家少爺竟然還有心情去騎馬?”
管家麵露難色,因為高雲生並沒有去騎馬,顧家的事一出,高長官就給家裡人都下了令,沒有允許,哪裡都不許去,也不待客。此時,高家的宅子裡有人大聲喊道“管家——看見倪先生沒?少爺正找他呢。”
喻四道“正好,勞煩你去你家少爺跟前通稟一下,說喻公館的四爺和六小姐求見。”
管家也不好再找理由,匆匆回去告訴了高雲生。
靜姝和喻四這才順利踏入高家的大門。
高家並沒有因為顧家受到牽連。但是,高家,包括下人在內,對於靜姝和喻四的到來,都十分意外,靜姝感覺,他們看她和四哥的眼神,不像是好奇,更像透著一種監視和審察的色彩。當高雲生將他們二人請進房間的時候,門外總像是有人影故意晃來晃去的,就連上茶的仆人也不專心倒茶了,眼珠子在他們兄妹二人身上滴溜溜地亂看。
喻四心裡同覺得奇怪,待仆人一退下,便問高雲生“我怎麼覺著,我跟靜姝今日來的不是時候啊。”
高雲生笑道“什麼意思?喻四爺難得來我高家做客一次,我們高家歡迎都來不及呢。”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衝著高雲生喊道“哎呀,雲生,老爺都吩咐了這陣子不準待客,你怎麼還不聽,偏偏要讓客人進門?不怕老爺生氣嗎?”
高雲生當即黑臉道“他們不是彆人,你不用管!我爹那裡我自己會去說,你給我出去!”
那女人還欲再說什麼,高雲生有些慍怒,提高了嗓子吼道“出去——”那女人馬上出去關上了門。
靜姝和喻四對看了一眼。
高雲生連連致歉“不好意思,沒有不歡迎二位的意思,隻是,非常時期,我高家雖未受損,卻也如同驚弓之鳥,不得不警惕些,我爹偏偏又是個十分警惕的人,二位不要介意。”
喻四道“不不不,是我們兄妹給你添麻煩了,方才那位是——”
“我娘。”高雲生說。
喻四明白了,高雲生的母親原來隻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雖然,生了高雲生,母憑子貴,但現在仍然是個姨娘。他曾聽人嚼舌根說過高雲生是有些看不起他的親生母親的。
喻四又趕緊賠禮道“實在不好意思,要是知道貴府新立了這些規矩,我們兄妹二人今日就不過來了。隻是,今日,我們去監獄走了一遭……你放心,我們不會打擾太久,隻是替邵四帶句話的。”
“帶話?”高雲生心裡開始打鼓,急忙追問,“什麼話?但說無妨。”
喻四看了靜姝一眼,靜姝低聲說道“他說,他想見你,有幾句話想親口跟你說。”
“親口?”高雲生立刻站了起來,背過身去,“不行,我爹現在連門都不讓我出,更不會同意我去見他的。”
喻四跟著起身,望著他的背影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們兄妹兩個也就替邵四給你帶這句話,我們也不知道他想跟你說什麼,你去不去見他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作為邵四的朋友,話是帶到了,這情誼是儘了……”
靜姝隨即道“話說完了,四哥,我們也不該在這繼續打擾了。”
“是的,”喻四又客套道,“今日真是打擾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高雲生轉過身來,幾度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問了句“他們兩個過得怎麼樣?”
喻四聳了聳肩,靜姝垂下眼。
高雲生道“慢走,我這就不方便送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