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靜姝思來想去,決定跟喻三走一遭香港。
不知道喻三是如何說服喻太太的,喻太太竟對她跟著他去香港的事情沒有許多過問,反倒是一副極力支持的態度,馬上吩咐皎皎和霜如同行,並且對她們千叮嚀萬囑咐要好生照顧著六小姐,令人費解。
聽說次日就要動身,皎皎連夜整理起了行裝。
司機開車送他們去碼頭坐輪船,坐的是頭等艙,依然顛簸得厲害。皎皎和霜如昨夜激動得一夜沒睡著,上了船就開始眩暈嘔吐,隻好入睡來緩解暈船的痛苦。靜姝倒還好,沒有出現什麼不舒適的症狀,呆在艙裡實在悶得慌,就跟著喻三去了甲板上吹風。
海風有些大,吹到臉上的時候,涼涼的,有海水的濕意。
喻三道“出來吹風怎麼也不多穿一點?”順手解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靜姝問“我很好奇,三哥是怎麼跟母親說的,她竟然同意我和你去香港。”
“很簡單,想要說服一個人,就要想辦法迎合他的期望。母親對六妹的期望是什麼?”喻三反問,不等靜姝回答,又馬上道,“六妹心裡明白,母親希望你嫁入邵家,成為受人尊敬的官太太。打你小時候,她就常常拿你和五妹靜思比,但凡五妹有一樣蓋過了你,母親的心裡就會極不平衡。靜思的個性爭強好勝,從來也不甘示弱,處處都想要把你比下去,這麼多年,她也用她的努力向喻家的人證明,她在很多方麵,確實比你出色。所以,母親希望你嫁入邵家成為官太太,其實也不過是希望你比靜思嫁的夫婿更好,把靜思比下去,可是,你和邵豫棠雖然定了婚約,但不到結婚的那一日,母親始終是放不下心,萬一日後這樁婚事生了變故,你一樣都不如靜思,母親會覺得難堪。所以,我就告訴母親,這次帶你去香港,是去香港的大學交流學習,學習的內容主要名媛社交禮儀風範之類,母親自然就答應了……”
“原來是這樣。”
喻三笑問“你對此行有沒有什麼憧憬?”
靜姝點頭“當然有。三哥說‘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我在憧憬此行能給我帶來的想要的結果。”
“外麵風大,還是進去吧。”喻三拍了拍她的肩。
船在海上顛簸了一些時日,終於在香港的碼頭靠岸。皎皎和霜如連日來被暈船折騰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船靠岸這日,才強打起精神,仍是懨懨的。船靠岸的時候,天氣不好,霧汽濛濛的,下著不大不小的雨,空氣濕潤潤的,即使是雨天,碼頭上仍有不少來往的羈客。從一個霧汽籠罩的碼頭,靜姝也沒看出這座城市與上海的不同之處。
上了碼頭,已是黃昏時分,馬上有過來接應的一群人,和喻三認識,喻三和為首的人打招呼,慌忙地就有人幫著皎皎和霜如來提行李。
靜姝、皎皎和霜如站在一邊看著喻三和來人交談。靜姝聽談話內容,明白是喻三生意場上的朋友。喻三在生意場上混了多年,自是結識了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朋友。
交談完畢,幾人被安排著上了兩輛車,車子駛出一段曲折的路,上了寬闊平坦的柏油路,一路駛向旅館。
海上顛簸了這麼久,靜姝也是十分疲倦,加上有喻三在同一輛車上,沒來得及欣賞窗外的景色,靜姝就安穩地睡著了。
他們這邊才踏上香港這片土地,送玉芳來香港安頓的豫光恰巧回到上海。
上海已經夜幕降臨。
在香港和玉芳告彆的時候,玉芳語重心長地叮囑他“你年紀也不小了,至今都沒見你身邊有個叫我們眼熟的姑娘家。你也該收收心了,多學著點你哥,彆天天流連在那些風月場合,那裡頭有幾個女子是乾淨的,你要是繼續廝混下去,時間長了,要得病的。你現在可要開始為自己操心了,你哥一結婚,母親就要開始張羅你的婚事了。你現在若是有看中的姑娘家,不妨先告訴三姐。”
豫光當時險些沒忍住笑,他的三姐嫁人早,到底是不夠了解他。他仔細一想,其實不隻三姐,他的孿生兄長也不是完全了解他。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了解他的。
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婚姻大事擔心過,隻覺得這事應該順其自然,緣分來了就是了,可是誰才是他的有緣人呢?其實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有個女人的影子,隻是他不敢相信。他何其羨慕他的孿生兄長,身邊一直有個癡情的喻六。
“詠井櫻子”當初為他而“死”,他心如刀絞,以為這世上真的有深情的女子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到頭來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金蟬脫殼。
後來遇到了“蘇曼青”,她處心積慮地把處子之身獻給了他,無數次水乳|交融的肌膚之親,心卻不完全在他身上。
恐怕這段故事的結局又是才子多情,佳人薄幸,自己不該深陷下去。
豫光在車內坐了很久,最終還是打開車門,走向公寓,公寓是他花大價錢租來金屋藏嬌的,一直瞞著包括邵豫棠在內的家裡人。上次幫她搬新家來過一次,這次,是他第二次過來。
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旋轉,門無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