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這姓葉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席間一直笑眯眯的,還時不時和她搭話,她一回複,姓葉的就馬上笑著來看他的臉色,分明就是故意想氣他。邵四心裡這樣想,麵上並未表露出任何表情。
“喻六小姐,你這位未婚夫是做什麼的?”葉文不問他,倒當著他的麵問起靜姝。
靜姝看得出來葉文在餐桌上表現的種種都是故意在針對他,覷了邵四一眼,回複葉文“你問他。”
葉文笑道“我猜他是個軍官,今日都隻見他對其他人喝來喝去,而其他人對他唯唯諾諾的;他還動不動就板著一張訓練底下人的臭臉,旁邊這位站著的,是他的尾巴。”
“真是放肆!”一旁的盧舢按捺不住站了出來,邵四攔住他,立即說道“葉先生眼力不錯。”
在葉文的認知裡,像他這種身份的人沒幾個能忍受彆人當麵說難聽的話的,這人倒也沒有那麼差,卻繼續諷刺說“喻六小姐,這樣的未婚夫隻知道開槍打打殺殺的,一定很不解風情吧。”
靜姝雖對邵四把他困在書房的做法有不滿,但聽葉文這話卻覺得有些尖酸刻薄,拿起筷子道“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並用眼神示意葉文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邵四一邊吃菜一邊看著葉文,依舊是之前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葉文倒有些看得起他來了,孜孜不倦道“我也認識幾個軍官,都是暴脾氣,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粗魯的很,連經常去的堂子裡的女人們都怕,比起他們,邵先生似乎好一點,至少今天沒喊著要殺我。”說罷他拿起紅酒的杯子去和邵四手中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聽著葉文接二連三,開連珠炮似的嘴上不饒人,盧舢在一邊是氣不打一出來,偏偏邵四不讓他出頭,隻好強忍著要爆炸的自己,卻由衷地佩服某人真能忍,不僅沒發作,還開始麵帶微笑了,欣然和這囂張的姓葉的乾杯,完了還主動為這姓葉的倒酒。
同樣覺得邵四出乎意料的還有靜姝,畢竟換了自己,聽了葉文這些挑釁的話,也會生氣,邵四不生氣反而微笑著,靜姝不由擔心起來,她總覺得邵四不可能這麼大度。
葉文喝了些酒,膽子就更壯了,又見邵四麵對自己的挑釁始終不反駁,反而是時不時地把目光向靜姝投去,心想這王八不是沒有脾氣,而是不想在六小姐麵前發火,此刻心裡一定是堆滿了□□一點就要著。反正喻六小姐在旁邊,他說得再難聽,他也不會把他怎麼樣。葉文篤定了這一點,酒氣一上腦,說話更加不著邊際,怎麼難聽怎麼挑著在邵四麵前說。靜姝三番五次地暗示他住嘴,用眼神,桌子底下用腳踢他,他卻毫不在意。
麵對葉文言語上的挑釁,邵四始終沒有發作,一直低頭給葉文倒酒,終於是等到葉文把自己給灌倒了。
“葉先生?”邵四倒了最後一杯酒,喊了一聲。葉文趴在桌子上,嘴裡還在咕噥著,說些不清不楚的話。
靜姝說道“他喝醉了,口無遮攔,你不要跟他計較。”
“你放心,他是你三哥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我就算不給他麵子,也要給你三哥和你的麵子不是?”邵四轉臉吩咐盧舢“把他背去房間裡休息吧。”
盧舢冷哼道:“我不背,這種口無遮攔的家夥,是怎麼好好地活到今天的?”對上邵四的眼光,馬上又道“我背!就算不給他麵子,也要在六小姐麵前給您麵子!”接著,極不情願地背起了盧舢。
靜姝知道盧舢對邵四忠心,葉文在席間這麼侮辱邵四,盧舢肯定是憋了一肚子氣,自己得去看著,免得盧舢趁機揍人,把葉文揍出什麼三長兩短就不好對三哥交代了,於是起身跟著盧舢一起走了。
邵四看著她慌忙跟出去的背影,隻覺得胸中一口鬱氣堵得發慌,這一頓飯,因為有葉文在,他吃得極不愉快。
靜姝沒什麼酒量,席間就喝了一杯,飯後才不久,腦袋便開始發暈,早早地躺床上歇下了,自然是沒心思管邵四那些人了。歇下不久她就開始做夢,夢裡有個女人睡在床上哭哭啼啼的,緊緊地拉著旁邊的男人,男人赤著上身,翻身就抱住了女人安慰,說什麼“睡吧,我不走”,女人就說“你騙人,肯定是想等我睡著了再走,你不要去,我不要你去。”說著女人就梨花帶雨,纖細的手指穿過男人的腋下,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背,哭聲那叫一個千嬌百媚。接著,為了挽留那個男人,女人又使出了渾身解數,男人很快沉淪在她的身體裡,兩人各種姿勢正激烈著,女人的意識突然沉下去,等女人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床上早沒了男人的影子,女人急了……靜姝忽然驚醒。
這是怎麼回事?她伸手一摸,身上額上全是汗。已經有好久沒做這樣的夢了,而且她這次來香港,也沒帶來那半支金釵,現在怎麼又做起這種夢?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靜姝愣了愣,喝了酒睡了一覺,腦袋依然有些重。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靜姝拉開燈,掀開被子下床去開了門。
一見來人,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她還以為是皎皎,沒想到竟是邵四。剛剛夢裡喻六小姐還在和他翻雲覆雨,她身上猶如火燒,很快鎮定下來問“什麼事?”
邵四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