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我要考慮一下。”靜姝竭力保持著冷靜。她險些就要被他說動了。在結婚證書上蓋了印章之後,那不就幾乎……差不多可以理解為跟他有了正式的婚姻?為什麼他三言兩語就把兩姓聯姻這種一輩子的人生大事說的如此輕巧?她必須得好好考慮一下。
“那你好好考慮一下,但是我馬上要動身回上海了,你考慮一個晚上明天早上給我一個答複吧,”邵四說話的時候,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輪流扣著餐桌,發出了一串規律的聲音,他的嗓音此時聽起來格外地有誘惑力“這個想法,我和你三哥下午說過的,你三哥,他同意了,等他回來了,你不妨親口問問他。”
三哥同意了?她的大腦此時在極速地轉動。三哥是聰明的生意人,善於權衡利弊。她和邵四的聯姻,三哥一向不滿意,此時竟會答應。三哥都同意了,她有什麼不敢答應的呢。仔細想想,雖然不是假結婚,是正式的名義上的婚姻,但外人都不知情,她還有絕對的自由和選擇的權利,又能打消長輩的顧慮。非常有吸引力。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期待著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展現的神情,結果倒是意料之中的,他這個人,天生不會做太多表情似的。
不同意?邵四雖麵無表情,心中卻一片沸騰了。她竟是如此不願意和他結婚。
“考慮好了再回答我。”他淡淡地衝她說了這句站起身來,扯了下襯衫的袖口,一絲絲褶皺轉眼消失了。
眼見他要走,靜姝也跟著站起了身,她還有話沒說完,他怎麼就要離開?
邵四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主動走近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微微一笑“你不同意什麼?如果你想立刻回到上海和我做真實的夫妻,那我就是再忙也會抽出結婚的時間的。”
“不是,我晚上好好考慮一下。”什麼話也不想再說了,她馬上轉身向樓梯上跑去,脖子和臉火辣辣的。
喻三在十點之前回了家。靜姝一直在等著他回家的消息。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雖然說形式上和他成了正式的夫妻,但是這婚姻沒有對外公開,外界都不清楚。你可以繼續呆在香港念書,不用呆在他邵家做少奶奶,隻要婚書在你手裡就不用怕,到時候你可以毀了它。不過為了避免他出爾反爾不把婚書交由你保管。他這次動身回傷害,我會隨他一起,等給長輩過目了你們結婚證書,我就從他那裡取到自己手裡,到時候親自帶回香港給你。”邵四果真沒有騙她,喻三知情而且是同意的。
第二日早上,邵四問起,靜姝答應了。
邵四辦事果斷迅速,馬上便弄來了嶄新的結婚證書,靜姝此番來香港,身上是沒有帶印章的,鬼知曉邵四是如何在半日內就幫她刻好了新的章子;鬼又知曉邵四是如何立刻找了證婚人……
當靜姝從邵四手中接過那兩張婚書的時候,她差點以為是邵四在上海就準備好的。
隻見那婚書正中央從右至左寫著“結婚證書”四個大字。飛龍舞鳳作框,寓意龍鳳呈祥。裡麵的誓詞內容為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詩詠關雎,雅歌麟趾。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此證!
誓詞後從右往左則依次是結婚人邵豫棠、喻靜姝兩個名字並列;證婚人薑譽名;介紹人汪如媚;主婚人喻維坤。
證婚人和介紹人是誰靜姝不認識,但看到三哥的名字出現在主婚人下邊還是略感驚訝。一般而言,男女結婚,主婚人確是男女雙方或一方的親人。但為什麼是三哥而不是其他人?靜姝感到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不由抬起頭瞧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三哥一眼。不想正看到喻三全神貫注地盯著邵豫棠打量,靜姝又去看邵豫棠,恰看到他避開了三哥的目光來看自己。
靜姝又放下目光,婚書兩張,男女各一份。但邵豫棠說過,以後婚書都會交給她保管。
靜姝將兩張婚書翻來覆去,從頭到尾把上麵的每一個字眼都看了好幾遍。
兩張婚書上,陌生的證婚人和介紹人名字下方都已蓋了印章。邵豫棠的名字下方也有剛蓋完的印章。
邵四見她隻是盯著遲遲不蓋,伸手將她的印章拿了起來親自遞了過去。
靜姝伸手接了,遲疑了下,移近自己的名字下方。眼皮突然開始突突突、突突突地跳個不停。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就是這樣稀裡糊塗地就結了婚;往後的日子裡,她想了好久,也想不通自己當時為什麼要把一生隻有這一次的大事辦的這樣稀裡糊塗、毫無儀式。哪對新人不是在自己盛大的婚禮上做這項重要工作的。
不過兩個眨眼的工夫,兩個紅通通的印著自己名字的章子就這麼落了下去。
最後剩下主婚人喻維坤。喻三接過兩張婚書,隻打量了一遍,像是檢查有沒有錯彆字一般一目十行地看了眼,拿起自己的印章果斷地蓋了下去,快而準,仿佛是剛談妥了一樁小生意與對方一起簽字蓋章那般草率。蓋完了丟到了邵四麵前。
邵四過目完畢,小心翼翼地邊收邊對她道“等我回到上海給長輩們過目之後,就把婚書都交給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