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光鈿影[民國]!
靜姝回到宿舍,將消息告訴蕭荷,蕭荷本就向往閱讀她那些英文書,現在她邀請自己一起學習,還有免費授課的英文教師,欣然答應了。第二日,便和靜姝一起去見了葉文。
巧莉十分不解,靜姝這個禮拜每天晚上都不和自己一起去吃飯,卻原來是約了蕭荷一起去學習了,很晚的時候,兩人又一起有說有笑地回到宿舍。巧莉心裡有些不平衡,醋意在心裡漸漸醞釀,同時又為自己和靜姝越來越疏遠的關係感到焦慮。
過了兩個月,靜姝的英語進步飛速,又在蕭荷的幫助下,醫學的基礎理論知識也掌握得不錯。葉文建議她們去參加校園的外語興趣社,上台去排英語話劇,這樣對於提高口語大有裨益。靜姝就和蕭荷一起參加了。眼看著她們二人越走越近,巧莉擔心自己一個人被孤立,雖然對舞台表演不感興趣,也跑去和她們一起參加了。
校園生活就這樣井然有序地進行著。禮拜天的時候,靜姝偶爾會回喻三公寓裡去看看,自她入學之後,皎皎一個人呆在那裡,十分無聊,靜姝常常將她帶去校園聽課。自那次和邵四一道回去上海,三哥便一直沒有再來香港,一開始還和家裡一起捎一兩封信過來,最近的一個月,卻是連一封信也沒有送來,家裡其他人也沒有來信,像是斷了音信一般。
又過了一個月,靜姝收到了邵四的來信,信是寄到喻三的公寓,皎皎後來轉交給了她。邵四在信中托她去看望他的三姐,雖然之前帶她去過一次,仍怕她找不著路,附上了詳細的地址。其實她那一次是記住了玉芳的住址的,後來曾派皎皎前去探望過一兩回。
但是目前課業越來越繁重,還要抽出時間學英文,靜姝常常是將禮拜天的休息時間也利用起來,加之劉助教最近讓她開始走入實驗室學習解剖,因此,她並沒有多少空閒,隻能繼續托皎皎前去探望。
薑先生帶學生,常常是讓其先學習半年的理論夯實基礎,半年後再根據學生的水平和興趣決定是讓其繼續學習理論還是可以進入實驗室抑或是勸其改了專業學習。
靜姝是在入學後第三個半月的考試中讓劉助教對她刮目相看的,她竟然考了第三名,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她最佩服的人是林巧莉,巧莉上課經常是心不在焉,下課後與同學們瘋成一片,早上不用早起背書,晚上不用熬夜學習,禮拜天更是從早睡到晚,卻在這次考試中考了第五名,她是真的天資聰穎。而很多人還達不到及格線。後來,劉助教讓這次考試前五名的人提前進入實驗室學習,這對靜姝來說,又是新的和體驗。
第一次拿起解剖刀的時候,很多人手都是抖的。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小動物,轉眼就被肢解,這種衝擊是心裡承受不了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適應,倒不是覺得害怕,隻是感到不忍。好不容易適應了這一段時期,劉助教又安排他們解剖人體,林巧莉一進實驗室,麵對死人,直接暈了過去。靜姝雖沒暈倒,也沒好到哪裡去,每次吃飯一拿起筷子,胃裡便開始翻江倒海,許多天食不能咽。
這個禮拜日,院裡排了解剖課,上完解剖課已經晌午了,巧莉直接回了宿舍睡覺。靜姝吃不下飯,獨自坐在教學樓下的長椅上對著花圃發呆。窗子裡的老薑發現了她,從教學樓裡出來,給了她幾盒朱古力。
才上完解剖課,靜姝吃不下,遂推辭。
“這東西外麵賣的可貴啦,要是我自己花錢買的,你以為我舍得給你那麼多?一個月前,你這東西就到了我這。”
靜姝馬上反應過來“是我三哥托您轉交給我的?”
老薑不說話了,走到她身邊坐下,幾盒朱古力轉眼被塞到靜姝手上。“北方邊境起了戰亂,不知道你聽說了沒?”
靜姝點頭。
“有亡國的危機感嗎?”
靜姝沉默。她想起前世,後麵的世道注定不會太平,可惜上一世沒活多久,無法知道那場亂世的結局。
“你當初為什麼選擇跟我學醫?”
她為什麼選擇學醫?當然是想治病救人,救亂世中那些傷者的性命。
“現在有吃的就不錯了,今天吃的還是這麼貴的東西,明天說不定就吃不上飯了。”老薑馬上又把話題岔開,“聽小劉說,你學習相當勤勉,這是好事,最近做實驗很累吧,新年快到了,每年的晚會要各個院裡出個節目,我聽小劉說你還加入了外語興趣社,為了練習英文上台表演起英語話劇了,不錯,今年的晚會我就讓你師姐報你的名字吧。”
靜姝還沒答應,老薑就起身馬上沒影了。
下午沒課,靜姝決定去看看玉芳。正步出校門,便看見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是皎皎。
原來是邵玉芳要生孩子了,皎皎跑來給她報信。
靜姝匆匆忙忙地和皎皎一起往玉芳的住址趕去。
剛趕到,天就下起了雨。
接生的女大夫在裡麵。玉芳疼得在裡麵哭泣。
趙媽一見靜姝,哭著道“三小姐,有些難產。”
靜姝不會接生,好歹學了幾個月的醫,趕緊給自己消了毒,跑進去幫忙。
一直到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玉芳才生下一個男孩,自己暈了過去,仿佛去了半條命。
那孩子十分聽話,生下來不哭不鬨地,隻知道睡覺。
靜姝抱在懷裡,盯著五官打量,這孩子長得更像玉芳,但也可以看出某些特征像三哥。靜姝忽然想到了什麼,喊來趙媽說“給我拿張信紙和信封來,我給邵豫棠寫封信,告訴他他的三姐已經平安生下孩子。”
趙媽猶豫著,卻搖頭道“還是不用了。四爺現在人不在上海。”心裡卻在嘀咕這喻家六小姐也真是夠意思,身為四爺的未婚妻,他的三姐不是她的三姐麼?更何況,三小姐還是她的嫂子。她在三小姐懷孕的時候不親自來探望就算了,現在一口一句他的三姐,好像跟她無關。”
靜姝隻當是他因為一些公事暫時離開了上海,隨口問了句“他去哪裡了?那待他回來後,我再寫信告訴他。”
“北方局勢不穩,他被調去那邊支援了。”趙媽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