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持續到月上中天。冒頓坐在郅支曾經的王座上,看著被拖進來的郅支首級,忽然覺得有些索然。他揮揮手讓衛兵退下,獨自對著月光擦拭彎刀。帳外傳來清點戰利品的喧嘩,夾雜著中原商人特有的尖細嗓音——那是他三個月前派往雁門關的使者帶回來的商隊,此刻正在用絲綢和茶葉交換牧民手中的牛羊。
“大單於,”帳簾被輕輕掀開,中原商人代表張誠捧著一個錦盒進來,臉上堆著精明的笑,“按照約定,這是您要的百張桑皮紙,還有雁門守將托我轉交的信。”
冒頓接過信,指尖觸到紙張光滑的表麵,與羊皮的粗糙形成鮮明對比。信上的字跡工整有力,寫著“鐵器可按月供應,需以良馬交換,每匹戰馬換三十斤精鐵”。他忽然笑了,原來中原人的城牆再高,也擋不住利益的流動。
“告訴你們將軍,”冒頓將信紙湊到燭火上點燃,看著火苗舔舐著墨跡,“下個月我會送去三百匹戰馬,讓他準備好最好的鐵匠。我要的鐵器,不僅要能劈開堅冰,還要能斬斷絲綢。”
張誠點頭哈腰地退下時,冒頓望著窗外的滿月。月光灑在狼居胥山的雪頂上,像一條銀色的河流。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戰場,在更遙遠的地方。
三、重返故地:北風中的王者歸來
當冒頓的狼旗出現在陰山北麓時,牧民們幾乎以為是祖先顯靈。這個被傳說已經葬身沙漠的名字,此刻正隨著萬馬奔騰的轟鳴,重新響徹熟悉的草原。
“是冒頓大單於!”一個牧羊少年扔掉鞭子,朝著隊伍最前方那個騎著白狼神駒的身影跪伏在地。他的祖父曾無數次講述鳴鏑弑父的傳奇,說那位單於的眼睛能看透風沙,牙齒能咬碎堅石。
冒頓勒住韁繩,白狼駒打了個響鼻,前蹄在凍土上刨出深深的蹄印。三年了,他離開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已有三年,如今歸來,帶著統一後的草原雄師,更帶著改寫命運的野心。
“大單於,前麵就是頭曼城舊址了。”呼衍骨指著遠處的斷壁殘垣,那裡曾是匈奴王庭的所在地,如今隻剩下被風沙侵蝕的夯土牆。
冒頓沉默地看著那片廢墟,忽然翻身下馬。他彎腰抓起一把黑土,土粒從指縫間漏下,帶著熟悉的草香。“傳令下去,”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莊重,“就在這裡重建王庭,用我們繳獲的銅器鑄造狼頭大鼎,讓所有草原人都知道,我們回來了。”
重建王庭的消息像野火般傳遍北方草原。曾經依附於中原王朝的零散部落,紛紛帶著貢品前來歸順。當第一個月氏使者捧著象征臣服的金狼牌跪在冒頓麵前時,他正在監督工匠鍛造鐵器。
“你們的王呢?”冒頓拿起剛出爐的鐵劍,劍身映著他冷峻的側臉,在陽光下泛著水紋般的光澤。這是用中原送來的精鐵打造的,比草原傳統的青銅劍鋒利數倍,能輕易斬斷三層疊起的羊皮。
使者顫抖著回答:“月氏王...王說願向大單於稱臣,每年獻上五百匹良馬和三十名美女...”
冒頓突然笑了,笑聲在鐵匠坊裡回蕩,驚得爐火劈啪作響。“告訴他,美女我不要,”他將鐵劍扔給身旁的鐵匠,“讓他把所有的鐵礦都交出來,再派最好的鐵匠來學習中原的技法。告訴他們,我冒頓的狼騎兵,要用比大食彎刀更鋒利的武器。”
使者連忙答應,現在冒頓早已不是一位簡單的頭人,上連中原,下連所有草原部族,甚至連天神也站在他的一邊,草原部族和西域各族除了敬畏的強秦邊疆將領,就是新國的商人和將領。
現在冒頓的地位也在無形中上升了,緊跟著其腳步,不知道是福是禍,現在看來是福禍相依了。不就是鐵礦和鐵匠嗎?本來就弱於中原人,跟著好好學學,也是一條出路。使者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連夜趕回去,因為有新國人領頭建立的沙漠綠洲之渠,綠色長廊就是生命之線。想想都是新國人帶來的,新國人怕是天神後人吧?!
當晚,冒頓站在新建的王庭高台上,望著草原上連綿的篝火。張誠帶著第二批商隊來了,不僅帶來了精鐵,還有三名中原鐵匠。其中一個姓秦的老者,據說祖上曾為秦始皇鑄造過兵器。
“秦老丈,”冒頓遞給他一碗馬奶酒,“聽說你們中原的鐵器,能削鐵如泥?”
秦老頭接過酒碗,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傲氣:“回大單於,老漢祖上流傳的‘百煉鋼’技法,十斤精鐵才能煉出一斤好鋼。當年蒙恬將軍北擊匈奴,用的就是這種鐵劍,劈砍匈奴的銅矛就像切奶酪。”
冒頓的心中沒有氣憤,反而是眼睛突然間一亮。他想起少年時見過的中原兵器,那些在陽光下泛著幽藍光澤的鐵器,確實比草原的青銅器堅硬得多。“那你看,”他指向遠處正在鍛造的鐵劍,“能不能造出比大食彎刀更厲害的兵器?”
秦老頭眯起眼睛,看著鐵匠們捶打的鐵坯:“大食彎刀用的是折疊鍛打,我們中原的‘灌鋼法’更勝一籌。隻要有足夠的精鐵和煤炭,老漢能造出讓草原勇士橫掃天下的神兵。”
夜風送來遠處狼群的嗥叫,冒頓將杯中酒一飲而儘。他知道,中原不僅能提供糧草,更能提供劈開世界的利刃。這場與中原的交易,不是依附,而是互相利用——他們需要草原的良馬,他需要他們的鐵器,各取所需,直到他的狼旗插遍更遙遠的土地。
四、鐵與血的聯盟:中原工匠的草原傳奇
秦老頭的鐵匠坊建在王庭西側的山坳裡,大量西域的匠人和各族的學徒們,一起耗費了幾天時間,才建好了五座熔爐,這東西就是怪獸,肚子裡日夜燃燒炭火,煙囪裡冒出的黑煙與草原的炊煙交織在一起。冒頓幾乎每天都要來看進度,看著一塊塊黑鐵礦石變成了鐵塊和鋼錠,又在工匠們手中變成鋒利的劍刃。
“大單於您看,”秦老頭捧著一把剛淬火的長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這是用灌鋼法煉的,鐵芯外包熟鐵,既能保持硬度,又不容易折斷。”他拿起一根粗鐵條,用劍輕輕一劃,鐵條應聲而斷。
冒頓接過長劍,手腕輕抖,劍身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比大食的彎刀如何?”他想起去年從西域商人手中買下的彎刀,雖然鋒利,卻容易崩口。
“那些西域彎刀,”秦老頭撇撇嘴,露出不屑的神色,“用的是花紋鋼,好看是好看,論實戰不如我們的鐵劍。老漢給這劍起名叫‘破虜’,專破草原胡虜的鎧甲。”
冒頓大笑起來,將劍扔給身旁的護衛:“賞秦老丈十匹好馬,五十隻羊!”他轉向呼衍骨,“讓狼騎兵都換上這種鐵劍,再打造五千副鐵甲,我要讓我們的勇士,像鐵打的狼群一樣衝鋒。”
此時張誠又帶來了中原的消息。漢人的大將軍派人傳話,願意每年供應十萬石糧食和五千斤精鐵,條件是共同夾擊西域的車師國。
“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冒頓看著送來的糧草清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漢朝皇帝的心思,想用物資拉攏他,同時借他的手穩定西域。但他不在乎這些,隻要能得到足夠的糧草和鐵器,暫時做些交易又何妨?
“回複漢人將軍,”冒頓對張誠說,“車師國我會處理,但我要他們派更多的鐵匠來,還要送來最好的煤炭。告訴他們,我的狼騎兵不僅要吃飽,還要有最鋒利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