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刀鋒!
奉天城,春紅樓,男人的天堂,喧鬨而奢靡。
多少男人為此而沉淪,多少家庭為此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就是一處銷魂的魔窟。
春紅樓和一般的花樓有所不同,它是一間公館,裡麵的姑娘賣藝賣身全看自己,因為背後有大人物撐腰,所以很少有人敢來這裡找麻煩。但因為這裡的姑娘才貌雙全,又有不俗的技藝,博取了好大的名聲。不少有此喜好的外地客人,都經常慕名而來。
上午並非春紅樓迎客的高峰期,這個時候去的一般都是聽曲散心的,冷風與侯三喬裝打扮後,剛來到了門外,便有外麵的門童迎了進去,一陣濃香撲鼻而來,緊隨其後的卻是一個略有些姿色的半老徐娘,膩聲道“兩位老客來了,怎麼這麼久也不來看看奴家,快請快請,不知兩位是想聽曲還是跳舞,可有相熟的姑娘?”
她嘴裡一邊叫著老客,一邊卻細細打量著他們兩人,冷風輕咳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兩塊大洋塞給老鴇道“我們想聽會曲子,找個會唱歌的姑娘過來,再找個清淨點的包廂。”
一見大洋,老鴇立即眉開眼笑的道“兩位請跟我來,我這就讓阿蓮來給兩位唱曲,她的嗓子可是我們樓裡的好嗓子,才來了沒幾天,便全給比下去了呢。”
“哦,那倒是不錯,且聽聽看,要是讓大爺們滿意了,自然有你的好處。”
侯三早就想著來春紅樓,可惜的是總讓冷風管著,這次居然能來這裡擺譜,立刻就找到了當大爺的感覺。
“是,是,保準讓您滿意。”
冷風等老鴇一出去,便敲了侯三一記,意味深長的衝他道“你小子這副模樣,倒是很自來熟麼,老實交代,來過幾次了?”
“風哥,天地良心啊,上次本想著沾沾建國哥的光,還被你給擋住了,哪敢呢?”侯三一邊解釋著,一邊給兩人各自倒了杯茶,繼續說道“擺譜麼,再容易不過,不就是充個大瓣蒜麼,簡單!”
砰砰砰,外麵傳來了老鴇的聲音“兩位爺,為你們唱曲的阿蓮姑娘來了。”
“讓她進來吧!
老鴇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她長的並不多漂亮,但卻十分清秀,身上穿著一件月牙白的旗袍,懷裡抱著琵琶,一副俏生生的模樣。
“這小模樣長的真是我見猶憐,好了,就她吧。”侯三大模大樣的給了老鴇幾個賞錢,打發她離開,衝著阿蓮姑娘說道“你都會什麼曲啊?”
未等阿蓮回答,冷風先笑了出聲,插嘴道“行了,你能點什麼曲?阿蓮,就拿你最擅長的小曲,唱幾首讓爺們聽聽吧。”
侯三悻悻的喝了口茶,晃著腦袋吐槽道“大哥,這聽曲要的就是這個調調,你沒看戲劇裡都這麼演,誰誰哪個惡少到了酒樓,調戲了唱曲的歌女,不都是這麼演的麼?”
冷風瞪了他一眼,嗬斥道“繼續說說,那些惡少都什麼下場啊?”
侯三一時語塞,兀自分辨道“那不都是說惡少麼,自然沒什麼好下場。但咱可是一等一的好人,與惡少的稱號可沾不上邊的。”
他們兩人拌嘴說笑,卻把一邊調琴的阿蓮姑娘逗樂了,抿著小嘴偷笑。這一幕卻是被侯三瞧到了,點指著阿蓮道“好啊,你居然還敢取笑爺們,哼,當心大爺一個不開心,就把你贖回去,儘情折磨。”
冷風知道這家夥故意開玩笑,也不再理會他,倒是那個阿蓮,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瘦瘦的客人都是在說笑,並不擔心,反而順著侯三說道“那感情好,這位客人的大恩大德,小阿蓮這裡謝過了。”
看著侯三目瞪口呆,冷風不由得哈哈大笑,為這個賣唱姑娘的機智點讚。侯三也反應了過來,知道人家小姑娘看破了自己的底細,也不著惱,收起了方才惡少的麵孔。
“噔,鄭錚錚”
樂聲突兀響起,琴弦應聲而起,一曲悠揚婉轉的漁舟唱晚,從阿蓮的纖纖手指中劃出,宛若仙曲一般,籠罩了整個房間。冷風與侯三雖然都是粗人,不懂什麼樂律,但聽在耳邊,隻覺得這首曲子是那麼的好聽,勾人心魄,好似讓人感覺到在悠揚的曲調中,一葉扁舟悠然在湖麵上蕩漾,意境之深遠,直讓人心曠神怡。
隨著琴聲漸入佳境,阿蓮姑娘脆生生的嗓音響起,回蕩在房間裡,好似一隻黃鶯兒在鳴叫,又仿佛是劃破夜空的嬌啼,歌聲宛轉悠揚美妙動聽,醉人心脾。連侯三這樣的粗人,也隱隱有一種脫離凡俗的渴望。
冷風隨著歌聲站了起身,高仰著頭,似乎在品味著琴聲和歌聲,一邊欣賞一邊緩緩踱步,漸漸就走到了門口處,透過門縫瞧著外邊的動靜。但看在阿蓮眼裡,卻覺得這位客人當真是個知己,看他癡迷半天一動也不動的模樣,顯然是被她的小曲打動了。
曲終終有一彆,隨著歌聲緩緩散去,冷風也好似清醒了一般,從門口處又轉了回來,重新坐了下來。
“兩位大爺,還要聽什麼曲子麼?”
冷風搖了搖頭,招呼著阿蓮道“阿蓮姑娘,這曲子聽多了也就膩了,不如你陪我們兄弟喝上一杯吧,謝謝你今天的精彩歌喉和琴藝。”
阿蓮受寵若驚,平日裡哪能遇到如此好說話的客人,無不是假借喝酒的名頭來欺負自己,哪能像今天這樣,儘情抒發自己的情緒唱歌不說,還被邀請一同入席,這等待遇,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侯三咳嗽一聲,也發話道“好了,我大哥讓你坐,就坐吧,不用那麼多規矩。來,我給你倒酒!”
阿蓮不由得感激涕零,她也能看得出來,這兩位並沒有那麼多花頭,真的是想和她喝上一杯,也不扭捏了,端起了一杯酒,與侯三碰了一下,仰脖喝下。
“痛快,痛快!”
侯三一豎大拇指,給她叫了一聲好,又殷勤的倒了一杯酒,指著冷風道“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大哥很是欣賞你的歌喉,還不敬我大哥一杯麼?”
阿蓮姑娘難得有此殊榮,又陪著冷風喝了一杯。這一杯酒下去,阿蓮就覺得腦子有些暈暈沉沉,嘴裡不知嘟噥著什麼,趴倒在了桌子上,沉睡不起。
侯三笑道“大功告成!”方才在他倒酒之時,早就趁著阿蓮不備,彈了一顆藥丸進去,入水即化。
冷風沉聲道“方才下麵的兄弟已經發來了信號,那小子現在牡丹閣聽小曲,負責監控的總計有四人,兩人在隔壁的菊花廳,另外兩人在底樓大廳內。”
侯三上下其手,很快便將阿蓮的外衣脫了下來,穿到了自己身上,隨即稍微打扮一下,活生生的一個歌女便出現在眼前,不過這顏值可就差了許多,這種天賦上的差異,短時間侯三可沒這水平。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侯三早有準備,從兜裡掏出了一塊紗巾,蒙在了臉上,僅僅露出了一雙眼睛。若是不仔細看,還真有些相似。兩人剛拉開了房門,正想按照計劃行動,冷風眼尖,突然看到了三個人在春紅樓門口出現,這三人穿著比較特殊,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威,從其腰間鼓鼓囊囊來看,顯然帶著家夥。
冷風一把抓住了侯三,不及解釋,便讓侯三抓緊時間,重新將外套給阿蓮穿好。然後靜靜的開始等待。等侯三也注意到那三個人後,才明白了冷風為啥要抓住他。原來,這些人的目標正是金成茂那個房間。
堪堪等到這三個人衝到了金成茂的房間外麵,正待撞門而入時,隔壁的屋子房門突然被打開,隨即一陣槍響。在槍響的同時,那三人顯然都是行家裡手,險而又險的避開了第一輪槍擊。但其中一人悶哼一聲,左小腿上鮮血淋漓,顯然是中了槍。
隨即在二樓走廊上,槍聲此起彼伏,竟是展開了一場槍戰,而樓下的那兩名特工也加入了戰團。前後夾擊下,那三人很快便陷入了困局,彆說殺了金成茂,連怎麼脫身而出也成了問題。
那三人也是硬漢子,當發現無法幸免後,索性橫下了一條心,集中了所有人的火力,集中對付大廳的兩名特工。片刻後,那兩名特工也頂不住了,隻好節節後退。
“不行了,呂哥,你趕快先走,我來斷後。”
腿部中槍的那漢子將另外兩人推到了一間房後,仰仗著欄杆的掩護,與樓上樓下的特工開始槍戰。這時候,冷風與侯三麵麵相覷,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一幅畫麵,這應該就是那位力行社的呂先生的手筆吧,這倒是不錯,讓他們無意中占了個諾大的便宜。
就在這時候,原本躲在牡丹閣裡的金成茂似乎感覺到了安全,居然大著膽子從牡丹閣裡走了出來,趴伏在二樓走廊上,想著尋機會放個冷槍,哪怕能打傷一人,也是他的功勞。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他走出房門的那一步開始,便宣示了他今日必死無疑了。冷風見這個家夥居然還有膽子出來混功勞,不禁笑出了聲,這叫什麼?不作死就不一定會死,但作死了,那就真的要死掉了。
趁著槍戰還在繼續,房客們根本就沒有敢出來一探究竟的。但這個時候,冷風悄悄的慢慢挪步,一直挪到了金成茂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