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後車輛上就裝著一捆捆箭矢,此刻毫無節省的必要,用的也都是輕箭、鳴鏑。
隨著袁術隊登上高牆,門洞處幾道鹿角就已被高順隊搬開。
黑熊見此,當即扭頭:“號角!”鼓聲振蕩,幾乎主導著心跳節奏,此刻隻有更悠長的號角能傳遞。
號角聲響起時,呂布引著鐵騎隊開始前進。
他們身後備戰的騎士紛紛上馬,摩拳擦掌,努力控製躁動的馬匹,等待出擊命令。
黑熊見鐵騎隊舉著火把沿著山道推進毫無阻礙,立刻露出笑容:“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傳令黑旗隊,舉火登山!”
命令很快傳遞到前線,黑旗騎士隻能去拿備用火把,引燃後,舉著火把開始前進。
一條明顯的火龍就這麼緩緩順著山路蜿蜒而上,自下而上點亮了山路。
南邊遠處,田豫已到岸邊正準備登上皮筏。
見遠處那隱約升高的火龍隊伍,當即驚駭莫名,憤怒失態:“狗賊!害死我也!”
“鳴金!快快鳴金!”
田豫對著左右大喊,左右吏士也慌作一團,很快急促鳴金聲響,渡河中的吏士聞聲紛紛後撤,很快又派出筏子去接之前渡河的袍澤。
不止是他們,舉火遊弋的鮮於輔部騎士也紛紛後撤,向山區營地奔逃,也有一些騎士熄滅火把,四散逃遁。
鮮於輔怔怔望著五六裡外緩緩升高、不可阻止的火龍,臉色漲紅,又急速變白。
“噗!”
再也控製不住,一口血噴出。
全身力氣、精神也順著這口血宣泄而出,整個人緩緩栽倒,被左右攙扶住。
“明公!”
“我恐怕是不成了,你們要聽從田豫命令。”
鮮於輔視線發黑,看不清周圍人麵目輪廓,勉強提氣,語氣艱難:“這是生死存亡之際,切不可再懷有私心。置之死地而後生……告訴田豫,我州立刻依附大將軍。唯有如此,才有一線生機!”
咬牙說完最後一句話,緊繃的兩腿猛地一顫,頭一歪瞪大雙目沒了聲息。
閻誌擠不到前排,站在邊上隻覺得腦袋發昏。
甚至此刻也想就這麼躺在地上,起碼還有個下葬的三尺墳塋。
更不會遭受這麼大的精神壓力,他踉蹌後退幾步再也站不穩,癱坐在地。
立刻就有人承受不住這巨大壓力,也可能是傷心鮮於輔身死,哭了出來。
悲傷情緒傳染,哭聲再也控製不住。
在場之人,已經沒有那種可以站出來喝止、控製場麵的人。
皆舉足無措,心神茫然,被巨大、無邊的恐懼淹沒。
此刻,極端驚懼之下,連羨慕益州人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突然,一個人開口:“我寧肯剃發去投大司馬,死我一人,好過連累家室!”
沒人反對,也沒人支持,隻是哭聲漸漸停息。
開口之人頓了頓,鼓足勇氣又說:“大司馬素來沒有殺降的先例,我們這一萬多人編為敢死兵也可,為他遠征西域也可……諸君,當以家室為念。人活著就還有希望,何必為家財而喪命?那大將軍,如何能是大司馬敵手?”
鮮於輔的幾個族弟、侄兒哭聲也漸漸停下,察覺似乎被包圍起來,此刻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這時候一個長者見許多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挽起袖子擦了淚水,乾啞嗓音斟酌說道:“觀昨日大司馬麾下強弩銳士,儼然陳王舊部模樣。外界傳言應是謠言,陳王舊部追隨大司馬左右,可見大司馬當為社稷主。可恨我等,竟為奸邪小人蒙蔽,險些做下遺恨千古的憾事!”
“是啊,那樣的強弩銳士,必然是陳王舊部。”
一個親近的豪傑恍然大悟,同時緩緩拔出佩劍,與他交好的紛紛拔劍,帶動了更多的人拔劍。
鮮於家族眾人與親族此刻也要拔劍,立刻引發其他人的求生本能,當即一人踏前揮劍去阻止。
這劍揮出,帶動幾個人一起出劍,一場圍殺立刻爆發,也很快停止。
一個戰劍染血的豪傑淒苦一笑,舉著血劍看向其他沒有動手的人:“諸君,還在遲疑什麼?”
閻誌還在發愣,被交好的人推了一把,也隻能順勢上前紮刺。
各家,哪怕是鮮於家族的衛士也都是站在外圍旁觀,此刻都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一些人甚至也癱坐在地,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無邊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