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烈,但亭中天地依舊鏖戰未休,竹台周遭的錯落人群卻也稀疏不少。
旁觀者要麼受限於棋道見解不足,或因身體狀況緣故,各自找蔭蔽處小憩去了,隻剩下幾位個中好手在一旁看得如癡如醉。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一個聲音忽道:“白子起初十著走的是正著,第十一著起,走入了旁門,越走越偏,再也難以挽救了。”
聽聲辨人,隻見出聲者手持棋盤,文質彬彬,原是棋庸·悔不改。
不想,此論斷竟是平白惱了亭台另一側的此間高人。
“神演一脈倒是是名門正宗,依你正道,卻又如何解法?”但見殘棋無解臉上肌肉僵硬,木無表情,沙啞反問。
悔不改歎了口氣,道:“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開的,但若純走偏鋒,卻也不行!”
場外一番唇槍舌劍不提,一襲玄黑勁裝的少年於棋盤之上的幾次交鋒間,狼眼定視不移,不意間覷出細微端倪。
‘白子來處看似無章,實則隱有規律可循,力道雖有不同,落子卻如此齊平,是人力。更是,’
琥珀瞳孔不意間流露些許慧色,思維跳躍間,蒼越孤鳴內心猜測已然得到證實。
“術陣合一!”
此間藏身無外乎借天地自然之勢,布下陣法掩飾,因此終有規律可循。
心知此點,蒼狼遂以快製快,迅疾應變間率先突破陣法往複的時間差,看破棋者與其友人的藏身關竅。
少年思索之際,又聞輕響醒神。白棋須臾落定,蒼狼視線微動,掃過十九路棋盤,表情立轉錯愕難明。
旁觀者更是嘩然,隻聽得棋怪怒聲斥道:“胡鬨,胡鬨,亂填一氣,自己殺死一塊白棋,哪有這等下棋的法子?”
原來突落的一顆白子,竟放在一塊已被黑棋圍得密不通風的白棋之中。
這大塊白棋本來尚有一氣,雖然黑棋隨時可將之吃淨,但隻要對方一時無暇去吃,總還有一線生機,苦苦掙紮,全憑於此。
現下他自己將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從無這等自殺的行徑。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軍覆沒了。
悔不改、殘棋無解等人見了,都不禁哈哈大笑。天十三覺搖頭莞爾。起手有回忍不住道:“那不是開玩笑嗎?”
暗處
布紗方巾收束淺藍發絲,峨冠博帶,隱見碎玉點綴,麵容古奇,巍若鬆柏,正是冥醫杏花君。
但見醫者眉間緊鎖,勾勒道道憂鬱的皺紋,更添悲憫情懷。不料,下一刻醫者的動作驟使先前氣質蕩然無存。
立足虛實之間旁人嗤笑之聲,聲聲入耳,杏花君不禁一手扣在了臉上,似是遮蔽漲得通紅的麵色。實則頭顱稍歪,有意無意間透過指隙斜睨了一眼身側,打量著好友麵色。
暗調衣衫隱見花紋紛繁,束冠近乎道者,青絲披肩,白氅及地,男子手持一方秘銅古鏡,一手握布,兀自清理著昏黃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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