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國
空穀內,極目而望,名山寶刹連綿而立,點落莊嚴萬千。
放眼左近,周遭百花競豔,鳥獸清啼,端得是一個好所在。
草木繁滋的幽美景致中,藥如來手拈金波羅,神色安詳,似等非等,光影推移不知幾度,惟聞詩號遠來。
“俗世何曾分黑白?庸賢石上覆蒼苔。一抔黃土評愚聖,夜半人間冷月來。”熟悉的詞韻,卻不知來人是否依舊。
“久違了,盟主!”浪生師座道。
“嗯……”蒙昧始覺望著眼前那張同記憶中印象全無相似點可言的麵龐,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我心裡想的那個人嗎?”醫中天子,藥上如來,這偽裝未免太過張揚。
“在下浪生師座·藥如來。”
“為什麼用這個身份?”
在這個時間點以醫者的身份遊曆佛國,若非有朽淨居中通風報信,恐怕玄之玄也會一時被蒙在鼓裡。
截至目前為止,九界之中,墨家隻掌握了三界,九算倘若想將觸手伸向達摩金光塔,天門無疑會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作為不滿薩埵三尊領導之法脈代表的朽淨也是於這個時間點同蒙昧始覺達成合作,為其提供天門內部情報。
並不意外對方發現己身行跡,畢竟從一開始藥如來便未可以隱藏,此番更順水推舟接下來自曹洞、雲門、法眼等宗脈的邀約。
須知這些天門法脈在將來都會成為所謂的貝葉尊之擁躉。
心下了然甚至對此行將麵正主早有預料的藥如來應變自是遊刃有餘:“或者盟主該問,為什麼我會出現在此?”
這也的確是縈繞玄之玄心頭的疑問之一,照他預料,當今時間點醫天子該忙著同忘今焉鬥法無暇分身才是。
除非……
一個不算美妙的猜測浮上心頭,蒙昧始覺決定稍加試探。
“有情報相助都能失敗,看來我該重新評估苗疆祭司的能為了。”
挑釁在前,浪生師座倒似不為所動:“俏如來如今人尚且安坐正氣山莊當中,又是誰該反省呢?”
同盟談的是情報交換方麵的互通有無,醫者得到了他想要的,投桃報李下也提供了足夠真實的情報。
但終究一麵之詞缺乏實據支撐,這就給予修者充分的反擊餘地——
比如,活化孤鴻寄語植下的猜忌種子令其往荻花題葉的身上蔓生。
不過日前的那段對話也無訴諸於口的必要,成見已然生根的玄之玄就事論事:“俏如來在中原享有名聲,要殺他,不是這麼簡單。”
“人就在正氣山莊,不是很簡單?”故作糊塗的藥如來反客為主道,“還是你有忌憚?”
“是啊。殺入正氣山莊,殺了俏如來,如果這樣就能成功,這個世界早就被九算統一了,多餘的舉動就省下。”
蒙昧始覺示意浪生師座省下虛偽矯言:“再說,吾初掌尚同會,在完全的翻臉之前,先保留一點餘地。須知赤羽信之介、雪山銀燕、劍無極雖然不在他的身邊,卻也是他的奧援。要殺俏如來,先必須消滅他的黨羽,再讓他身敗名裂,以大義之名殺之。”
“相信盟主已經開始實行了,希望盟主的同修,能如我一般歡喜你的成功。”藥如來拈花展顏,隻是言辭隱帶嘲色。
“不用一開口就挑撥。”玄之玄出言點破醫者機心,“倒是你,出走苗疆豈非任由老大一手遮天。”
引導話語旨在控管眼前人掌握情報之多寡,畢竟苗疆可不止一名九算。
心如明鏡的浪生師座不以為意,潦草回應示意蒙昧始覺換位思考。
類比俏如來之於中原群俠心目中的形象,同樣適用於非然踏古。
“王上念情,真想將夫子隔絕權力中樞之外,倒也困難。”隻是困難,但並非做不到。
然這句話由率先讓步的醫者說來明顯難以取信他人,先入為主的玄之玄當下質疑道:“這句話,我也可以解釋你故作姿態。”
“盟主已經認定血紋魔瘟,在下解得了嗎?”聽出話中意味,藥如來索性大方承認。
四字名詞入耳坐實心下猜測,蒙昧始覺眼神中恍惚閃過一絲銳利。
“你解不了嗎?”能知曉己身針對天門布局關鍵環節並出手相擾,聯係醫者背景,這人選不做他想。
“唉呀,能被九算肯定,這真是榮幸。”就對魔世的研究而言,墨家自是首屈一指,“但你,又從何肯定,吾能解呢?”浪生師座垂眸掩去眸光。
需知即便是造詣堪稱驅魔一道翹楚的玄之玄能做的也隻是吸收魔瘟將之積蓄釋放,重在短期抵禦反噬而非將之永久解除,由此可見血紋魔瘟之無解當真名不虛傳。
話雖如此,但蒙昧始覺顯然不會輕信一麵之詞。
“戮世摩羅曾罹患巨骨症須得賴藥維生,沉潛魔世再出已是不見此狀。”
所謂絕症無疑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此外,在冥醫之前,失血症同樣令無數大夫束手。”
凡俗與天才的差彆豈非就在於此,尋常的大夫至多隻能走到前人的終點,高明的醫者卻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常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然量變同質變的分歧有時已非單純人數可能彌補。
是故卡關於最終代亡命水副作用經年不得突破的閻王鬼途企圖窺探冥醫同點睛化龍之於亡命水改良一道的見解。
離開銀槐鬼市未久的酆都月孤身一人正欲回轉還珠樓。
來到中途,他不意遇上一個看來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竄的老高,跑的飛快,像為匪徒所追趕著一般。
這個小女孩看見了獨飲西樓,雙眼一亮,急忙道:“大哥哥,救救我吧。”然後,她頓住了腳步,抬起了手,急的竟已哭了出來,似乎想用手臂去抹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