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賢宮
空無一人的闃寂大殿因無掌燈緣故而顯得晦暗不明。
杳無光亮的殿堂內,無聲陳列風幕綢簾,環拱居中的空懸石椅,宛若虛席以待,又似請君入甕。
一陣跫音忽響,是匆匆到此的非然踏古意欲求證,一簾紫幕驟亮,是盤桓尚賢宮多年的凰後發信致意。
“苗疆狼朝的國師,怎會突然大駕尚賢宮,難道是我記錯了約定的日子?”
針對俏如來,九算有一套共同的計劃,雖然其中因某條魚中途抽身緣故出現變數,但到底沒有全然落空。
“還是你目的達成,要宣布钜子的身份?”
修者自首投入苗疆大牢的消息早早便為墨者呈與幕後九算,是故凰後方才有此疑問。
語帶譏諷暗含試探。
嬌媚女音入耳,對此無動於衷的忘今焉直切正題:“老五,那場爆炸過後,尚賢宮舊址的藏書,是被你收藏起來了嗎?”
這是要情報交換的意思。
斜靠衾絨軟椅的凰後來了些興趣,放下手中同人筆杆的她不答反問:“老大是指那一部分呢?”
“墨跡中同道域有關的部分。”墨跡記載著墨家在曆史暗中的活動。
墨鬼權爭延綿百代,非然踏古相信,倘若道域當真有縱橫傳承,墨家絕不可能全無動作,端看春秋隱筆如何書寫。
因有隱筆作用緣故,這答案幾與討要全部卷宗無異。
聽出還價餘地,纖細玉指輕擦紅唇的凰後道:“獅子大開口啊。”輕慢聲調冷嘲同修天真意在激怒。
“你的答案?”碧玉竹杖不疾不徐敲擊磚壘地麵,忘今焉仿佛隻等一個答案,一個能可決定掀桌與否的答案。
畢竟天師雲杖在手的非然踏古九算論武第一。
這般激進態度著實有些不符過往老謀深算之形象……心下疑竇叢生的凰後遂出言轉移話題:“老大這是打算重回道域?”
“老朽仔細想過了,一處地界兩名九算,的確太多。”莫怪乎墨家先賢定下一名九算負責一界的傳統。
有時一加一未必等於二。
聞弦歌而知雅意,凰後恍惚間明白了忘今焉未能如願斬殺俏如來的原因,無外乎雙方互相掣肘而已。
“但願老二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故作糊塗又仿佛彆有深意的話語落下,凰後繼續道。
“昔日一場墨亂,钜子贏得內戰,老三贏得理想,”現今的剩餘九算亦向權位發起衝鋒,“隻有我——”嬌媚女音微頓,“贏得利益。”
話說回頭,兜兜轉轉,仍是逃不脫利益交換。
沉默片刻似在權衡利弊,最終喟歎一句的非然踏古自袖中取出一本書冊:
“這裡是苗疆境內的野心家名單。”就看凰後是否有在鐵軍衛鎮壓下將其操之在己的手腕與能為。
打算借我之手引爆苗疆暗流逼迫老二首尾難全,然後於國祚傾危之刻力挽狂瀾麼……
這是九算熟悉的套路,窺得忘今焉投石問路企圖的凰後細眉一動,有涼風掠過帷幔,飄散金粉一晃而過。
五指觸電般一收,非然踏古手指一空,眼睜睜看著飄旋金蓮帶走那本……用意不明的名冊。
名冊是經斷歿形之手以一個近乎荒誕的理由投誠後交給的忘今焉。
這理由很適合用來對付巧智多思之人,儘管副樓主的出發點很離奇,但有時越是離奇,越有可能是真的。
更遑論斷歿形的前上司是神蠱溫皇,一個尤善以誠待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