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滔天的龍涎口,層層濃浪,迭迭渾波,一條身影獨立岸邊,滿身風塵,眉清目秀的臉上隱見烏青,是有意提攜後輩的錦煙霞所留印記。
“看到鬼,說好的伯祖母疼人呢?”乞羅八景一麵揉臉一麵抱怨道,“荻花題葉算你狠。”
專心致誌是轉移悲傷的最好方式,關於這點白練飛蹤顯有同感,隻是苦了夢虯孫……
驀地一陣風起卷浪翻波,一道黑影破水飛出直衝乞羅八景麵門。
那是一隻酒壇。
“啊?這是……”抬手將之穩穩截下的夢虯孫揭開紅布嗅了嗅,確認是百裡聞香無誤,“又是偷偷送來,你給我出現,欲星移!”
話音未落,忽聞一聲響亮——
“他會對你這麼好嗎?”
饒舌男音遞出直白反問,緊跟著是隨即而來的詩號聲。
“聽琵琶,隨波逐浪風流計,賞絕藝,駭浪驚波入酒茶。”
詩聲落,人現蹤。
來者一身錦袍,手持錦繡戲珠,神態甚是江河,看來二十三四歲年紀,雙目斜飛,麵目俊雅,卻又英氣逼人,身上服飾打扮,儼然是一位寶貴王孫。
覷清對方形貌,夢虯孫語帶驚疑:“啊?你……”
“是,就是我,你該不會忘記本太子了吧?”北冥觴坦言不諱,從容神色半分不見逃家心虛,“許久不見,該打一聲……”
“該打沒錯!”
截口話語擲地有聲,一並落地的還有百裡聞香。
放下酒壇的乞羅八景緊了緊腰邊零食袋,使招海燕掠波,身子躍起,向北冥觴疾撞過去。
“真沒禮貌。”貌似無奈的抱怨一句,鱗族太子身形一晃讓過來招。
“是你沒義氣!赫——!”
轉眼主客易位,更是話不投機,夢虯孫再開攻勢,縱身出腿攻其不備。
雙腳鴛鴦連環,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倏忽之間接連踢出了九腿。
這是太虛海境邊關一位俠盜的得意絕學,腳下曾踢倒無數南北好漢。
所幸鱗族太子亦通腳上功夫,拳掌兼施見招拆招之餘,更有閒暇語出慨歎:“為何有鮫人血統者,皆是慣性以下犯上?”
說話間,北冥觴也不由想起此番背井原因……
借始帝陵崩塌之機,趁亂跑出王宮,美其名曰微服出巡,遊曆海境腹地以儘王儲本份的鱗族太子事實上已經離宮兩年之久,這番恰逢其會,王相一唱一和將之釣回——
【“這一局,有三個目的。”
浪辰台上,有賴鯤鱗附體替命之能,覆海帝鯤死而複生,在他身邊,則是侃侃而談的錦鱗身影,複盤布計消解各方心底疑難。
“一者,逼玄之玄與俏如來出麵解決玄狐,要殺魔,止戈流是最好的選擇;二者,讓海境變相封鎖,任憑旁人虎視眈眈,要再針對海境,也需費神耗力;三者……”
“將我逼回宮內。”北冥觴麵色難看。
瞥了眼鱗王真容,欲星移道:“王很思念太子,同時也對太子這段時間的事跡很有興趣。”】
回憶戛然而止,有意暫避責難更是另有他圖的鱗族太子隨聞憤慨之聲——
“是你沒有擔當!”
同樣一件事,乞羅八景對此可不僅是“有興趣”那麼簡單,無辜被卷入桃色風波的他心頭餘怒猶存。
“我這不就來賠罪了嗎?”北冥觴道,旋身讓步的他一足倏然飛起,把百裡聞香踢了出去,畫下此戰終止。
“你看到本太子應該是高興,而非憤怒。”
“看到鬼!”接過百裡聞香同意罷鬥的夢虯孫眼角憤色不減,“始亂終棄,還拿我做替死鬼,早知道,應該將你抓回王宮,交給王處置!”
“哎呀,這是不實的指控。”鱗族太子揮手表示拒絕背鍋。
“哪裡不實?”乞羅八景道。
“風流非下流,情場如歡場,留情不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