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正中,山風習習,並不覺太熱。
雲陽澤毗鄰翠屏峰,偏偏恰因平旭之故,照例日日有白煙升騰,如湯池一般。幸賴今日破曉時分瓢潑了一陣猛雨一洗熱潮,時至晌午雨腳收過,大澤波平如鏡,遠山含黛,碧水瀲灩。
眼下天風乍起,波浪澄徹,江心泊著一艘華美的船舫。
紅木甲板上安伏著一條人影,
那人以一種萬分舒適的姿態,讓五月溫暖的陽光,曬著他寬闊的、**著的、古銅色的背。
海風溫暖而潮濕,從船舷穿過,吹起了男人漆黑的頭發,堅實的手臂伸在前麵,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握著一本封皮嶄新的羽國誌異。
他卻似已在海洋的懷抱裡入睡。
儒醜是奉鬼尊之命前往異鄉執行任務,然而目前停駐關外的他看來並不著急……行事作風心機無測的儒醜偏在此時依著行船慣例而作。
行船慣例:順風則行,逆風則泊。
一般而言,隻要不遇著逆風,對江細酌橫舟賦詩,寫意得很。
適逢暮夏,陽光燦爛,湖水青碧,有蘆雁輕巧地自船桅間滑過,生命,是多彩的,充滿了青春的歡樂。
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隻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這裡是儒醜自己的世界,絕不會有他厭惡的訪客。
就在此時,海麵忽然傳來疏逸詩號——“笑範蠡碌碌浮生,縱扁舟負卻五湖風月。羨淵明飄飄遺世,命巾車歸來滿架琴書。”
語聲並不如何響亮,偏偏如在耳畔清晰不已,是有高人以千裡傳音之法遙相致意。
這功夫雖然號稱“千裡傳音”,自然不能當真聲聞千裡。
但隻要中間並無大山之類阻隔,功夫高深之人可以音送數裡,而且聽來如同人在身側。
越是內功深湛,傳音越是柔和。
船泊湖心四下絕無藏身之處可言,出聲者修為深厚可見一斑。
儒醜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陽光,便照在他臉上。
他年紀看來約在二十許間,長相清奇特異。臉盆寬而長,高廣的額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偉的觀感。
眼耳口鼻均有一種用花崗岩雕鑿出來的渾厚味道。
細長的眼睛帶著嘲弄的笑意,既使人感到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眾生的驕傲自負。
儒醜抬手本要嘗試擋住刺眼的陽光,很快複又放下這一不必要的舉動。
因為一條身影已然濾去過盛光線,那人身長七尺八寸,容止出眾。
定了定睛,儒醜正待開口,便聽得先聲奪人直抒來意——
“吉光片羽·廣陵君,幸會了,段玉閣下。”
陌生的名號不見經傳少聞江湖,是要搭伴同往他界一行的有心人……
明昭晞
“道域並不歡迎墨家。”逍遙遊道,“尤其是在內亂之後。”一板一眼的話意闡明客觀真相。
“嗬,或者該問九界中有幾處境域是真心歡迎自命代天牧民的墨家的呢?”淡淡諷笑一聲,狄飛驚示意深有同感,“但話雖如此,不可否認所謂的民生最終仍是不自覺的墨守成規乃至奉為圭臬。”
“嗯?”休琴忘譜蹙眉不解。
“怎見得?”荻花題葉舉例佐證,“龍虎天師。”
緊跟著,逍遙遊便自狄飛驚口中聽說了另一個版本的,有關張天師創立四宗的故事……